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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公主又道:“我还想明儿带了人随冷嬷嬷一道去粥棚帮忙去,横竖我成日里闲着也是闲着,如此既能打发时间,更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见顾蕴要说话,猜到她多半要阻拦自己,忙道:“我知道嫂嫂担心什么,其他人都能吃的苦,我为什么不能,也不用特地派人保护我,我乔装一番便是,想也没人能认出我来。大皇嫂,我如今真的想做点有意义的事,以前那十几年,我都活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价值,我甚至想过,若哪日需要公主和亲了,我就去求了父皇,让我去罢,如此好歹也能证明我的存在多少是有一点价值的,可终究……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大皇嫂就答应了我罢。”

    她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顾蕴还能说什么,说来让四公主去见一见那些场面也的确没什么坏处,遂点头道:“你既坚持如此,那便去罢,我让紫兰随她一起去,她有功夫在身,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保护你。只是一点,外面到底苦寒,饥民们又鱼目混杂,你若是适应不了,就立时回来,横竖银子和力气,你已经出了一样了。”

    四公主这才笑了起来:“大皇嫂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当下姑嫂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听得小太监往里传:“殿下回来了。”四公主也就起身告辞,与冷嬷嬷一道离了顾蕴的寝殿。

    片刻之后,果然宇文承川裹着满身的寒气回来了,顾蕴忙叫锦瑟卷碧给他解了斗篷,换了家常衣裳和鞋子,方笑道:“殿下今儿气色倒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一面亲自递了热茶给他。

    早上她起身时,宇文承川早上朝去了,中午又因太过繁忙没有回来用膳,算来这还是夫妻两个今日第一次打照面,所以顾蕴有此一说。

    宇文承川接过茶喝了一口,觉得浑身都暖和多了,才笑道:“可不是有喜事吗,你们的善举皇上已经听说了,十分的欣慰,今日早朝时,还特地提出来夸奖了你们一通,说连女眷们都这般的识大体,何愁大邺不能度过眼下的难关?我也跟着面上有光,且至少短时间内,不必再为城外的饥民们担心了,气色怎么能不好。”

    顾蕴点头笑道:“原来是这个,我的初衷倒不是为了皇上夸奖,当然,能让皇上龙心大悦,就最好了。就是方才我听冷嬷嬷说,饥民们着实可怜,尤其是小孩子和老人们,且更担心,饥民会不会越来越多,盛京乃至周边地带的粮价会不会因此再涨高?这事儿朝廷到底是个什么主意啊,光靠我们一群女人,哪里能真正解决问题?”

    “这事儿的确得朝廷拿主意。”宇文承川道,“内阁和六部这几日都在商议此事,已经有些眉目了,打算待天气稍稍回暖后,便分批疏散饥民,让他们能投亲靠友的就尽量投亲靠友,不能的便仍各自返乡,然后由朝廷出面,与饥民人数最多的几个地方的富户们都打借条,言明什么时候还他们,又给几分的利,再不然给他们些无关紧要的小官或是虚名也成,想来应当就能度过难关,熬到夏秋了。”

    说得顾蕴松了一口气:“朝廷有了解决的法子就好,只盼以后大邺能再无饥馑,不然我们这样高床软枕的睡着,山珍海味的吃着,实在于心难安啊。”

    宇文承川就郑重的点了点头:“眼下我不敢把话说太满,但将来却一定会尽我所能,让大邺再无饥馑,让百姓真正的安居乐业,创造一个属于你我的盛世的!”

    翌日,四公主果然乔装一番,由紫兰护着,与冷嬷嬷等人一道坐车出宫去了施粥现场。

    到快要掌灯了,才满脸疲惫的回来了,眼圈还红红的,让顾蕴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忙关切的问道:“眼睛怎么红红的,瞧着哭了很久一样,是不是谁给你委屈受了?不然明儿就不去了。”

    四公主却哑声道:“大皇嫂,没人给我委屈受,是看多了那些饥民们的悲惨样子,我心里难受,这才会忍不住的……我明儿还要去,不但明日,以后我日日都要去,哪怕只能帮到一个人,哪怕我自己再苦再累,我心里也高兴!”

    虽然她刚开始被饥民们身上的异味恶心得几度想吐,也曾被他们身上狰狞的伤口吓得心里直打颤,还因为帮着盛粥令双手都酸得快直不起来,可那些饥民领到粥后看向她的感激和满足的眼神,却让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原来她的存在,是真正有价值的,所以她怎么能不再去了,她已经决定,一定要尽可能的帮助他们,到他们不需要她帮助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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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八回 顾葭的报复

    顾蕴话一出口,便已约莫猜到四公主会说什么了,见果然她说的与自己想象的差不多,于是点头道:“帮助别人,亲眼看到别人因为自己的援手而得以度过难关,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和满足的事,你既做了决定,我自然只会支持你。不过你也要注意,别累坏了自己,冻坏了自己才是,我瞧你两颊红红的,快回屋让人熬一碗姜汤给你喝,待用过晚膳,便捂着被子好生睡一觉罢,不然明儿你便病倒了,还何谈帮助饥民们?”

    四公主见顾蕴无条件的支持自己,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上前抱着顾蕴的手臂蹭了几下,说了一句:“大皇嫂,你真好!我这辈子能得你当嫂嫂,比我自己生来便是公主还更令我庆幸与开心!”才高兴的回了自己房里去。

    余下顾蕴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含笑嗔了一句:“这丫头,竟也会有嘴巴这么甜的时候!”才看向地下的冷嬷嬷,问道:“今儿饥民的人数有增加吗?米价有没有上涨?”

    冷嬷嬷笑着说了一句:“那也是娘娘待四公主真的好,四公主才会这般由衷敬重娘娘的。”

    方正色道:“大概只增加了百来个饥民,倒算不得什么,米价也没有上涨,都知道是宫里娘娘们和宗室的贵人们做好事,谁敢趁机发国难财,就是……就是今儿三皇子府与成国公府,柯阁老府,还联络了好些文官家,也开始搭了粥棚施粥了,只他们的规模没我们的大,就十口锅,而且逢人就说,三皇子妃娘娘与怀王小殿下体己出了五万两银子,他们如今孤儿寡母的本就不容易,还这般忧国忧民,实在难得,让大家都要记得他们母子的大恩与大义呢。娘娘,三皇子妃母子这般做,分明就是为了与我们打擂台,收买民心嘛,我们可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得设法阻止他们才是,早知道,就该让吴阁老夫人和白阁老夫人也早早开始行动,不必等到后面宗室女眷们捐的银子用尽了时再说的。”

    顾蕴闻言,怔了一下,才勾唇道:“且由他们去罢,反正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们除非犯上作乱,否则做得再多,赔进去再多银子也是白搭,反倒可以让饥民们因此多一条生路,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阻止他们?”

    先前她与礼亲王妃等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宫眷和宗室女眷们捐的银子已能撑一段不短的时间了,便暂时打消了让吴阁老夫人和白阁老夫人牵头,让百官的家眷也捐银子的主意,想着等银子实在不凑手了,再让她们现去牵头,同时再想其他法子也不迟,再不济了,顾蕴自己还可以出银子,反正她是出了名的财主么。

    却没想到,竟给了成国公府和柯阁老府以可乘之机,由此也可见这两家始终没有死心,还打着推宇文珏上位的主意呢,这才会宁愿花大笔的银子,也要为宇文珏买一个好名声,可他们就没想过,银子有时候并不是万能的,好些东西并不是有银子就能买来的?

    不过,这于饥民们来说,却是一件好事,所以,她管他们动机如何呢,只要饥民们能因此少饿死几个人,她巴不得他们的声势越浩大越好!

    顾蕴说完,又吩咐冷嬷嬷:“明儿熬粥时,记得让熬粥的婆子每锅粥里都加些姜,再撒点儿盐,一来可以让粥的味道更好些,顿顿都是白粥,再饿的人吃着怕也不会觉得美味,也就只能果腹而已,二来可以防治一下风寒和其他病症,王太医白日来给本宫请脉时,就说了这个,说是人长期不吃盐,身体会吃不消的。”

    冷嬷嬷闻言,忙应了:“奴婢都记住了,明儿就让她们加些姜和盐在粥里,好在只是调料,用不了多少,也费不了多少银子。就是方才之事,娘娘难道真不再考虑了吗?”

    顾蕴毫不犹豫道:“不考虑了,你下去歇着罢,明儿还有的忙呢。”

    冷嬷嬷无奈,只得行礼退了下去。

    顾蕴这才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无声的叹息起来,瞧这天是又要下雨甚至下雪啊,也不知道今年这天气是怎么搞的,惟今也只能盼着老天爷能早日放晴,早日暖和起来了。

    晚间宇文承川回来,顾蕴少不得把三皇子府也开始施粥的事告诉了他,末了道:“我想着这于饥民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所以觉得由他们去罢,你怎么说?”

    宇文承川冷哼道:“我早知道这事儿了,柯阁老是那等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吗?早宣扬得上下都知道了,我也想的是且由他们去罢,若只是施个粥,就能施个皇太孙来当了,那这皇太孙也未免忒廉价了,皇上心里有数着呢,你不用担心。”

    顾蕴点头笑道:“有你这句话,我越发放心了,且用膳罢,你忙了一天,必定早饿了。”扬声叫了人进来摆饭。

    第二日,四公主又是一大早便随冷嬷嬷紫兰等人一道出了宫去,顾蕴闲着无事,好在陈淑妃过来探望她,陪她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才算是替她打发了一上午的时间。

    陈淑妃却也不是无故来探望顾蕴的,她如今协理六宫,琐事冗杂,哪还能跟以前似的,想什么时候来东宫,就什么时候来?

    她今儿来,主要是想告诉顾蕴后宫众妃嫔对顾蕴让她们为饥民捐献银子的态度,“低位分的妃嫔们倒是没说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敢说,高位分的不差银子,也没说什么,就是中间的妃嫔暗地里说了不少娘娘的闲话呢,听说皇后娘娘也因此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娘娘不将她放在眼里……我倒是知道娘娘一心为民,原想着皇上这几日若来我宫里,定要为娘娘分说分说的,偏皇上连日都未踏足我宫里半步,我有心也使不上力,所以特地来提醒一下娘娘,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娘娘好歹心里有个数,免得不慎被人暗算了去。”

    这样的结果,早在顾蕴的意料之中,东宫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便是想不知道也难,却也感激陈淑妃的好意,因笑道:“多谢淑妃娘娘关心,我心里有数的,只要父皇不说什么,她们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何况她问心无愧,便那些人当面说到她头上了,她也没有可怕的,至于暗算自己出气,就得看她们有没有那个胆识和本事了,她又不是银子,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人人都拥护?

    送走了陈淑妃,锦瑟进来了,给顾蕴行过礼后,便神神叨叨凑到了她耳边,小声说道:“娘娘,建安侯府有动静了,动静还不小呢!”

    顾蕴怔了怔,才想起自己曾吩咐过锦瑟暗里注意一下建安侯府的动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才道:“那说来听听罢。”

    “嗯嗯。”锦瑟忙点了几下头,道:“顾葭出了小月子后,又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在彭姨娘乔装了设法混进建安侯府,与她见过一面后,她便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百般讨好孝顺起建安侯太夫人来,渐渐的建安侯太夫人也真被她所打动,变得对她言听计从起来。”

    听起来倒像是跟自己前世时的路子一个样,不过当时董太夫人可没对自己言听计从,即便后来中了自己下的毒,也只是口不能说身不能动,却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恨意,且这个过程,可比如今顾葭让董太夫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过程长多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顾蕴思忖着,人也再不复方才的懒洋洋,问道:“建安侯太夫人真对顾葭言听计从?那建安侯太夫人人是清醒的吗,日日都在人前露脸吗,看起来像不像是受了什么胁迫?”

    锦瑟道:“是真的言听计从,也不像是受了什么胁迫,不过每日她都要吃一种药,乃是她先前有一次犯头疼的老毛病时,吃了顾葭给的药后,很快便好了,自那以后,她就开始真正看重起顾葭来,渐渐更是万事都要顾葭伺候在侧,别的人通不能近身了,即便是建安侯太夫人的贴身嬷嬷这样伺候了几十年的。以致不到一个月,顾葭便通过建安侯太夫人之手,将府里的管家大权大半收拢到了自己手里,惟独账房和采买还在那方氏手里。”

    董太夫人的情况听起来,倒像是被顾葭的那种“药”,给控制了心神一般,所以才会对她言听计从,可自己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药啊,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见识少,晚间宇文承川回来了,倒是可以问问她。

    “咝……”顾蕴因又问锦瑟道:“那建安侯呢,就由着顾葭这样借建安侯太夫人的手,控制住大半个建安侯府,威胁他爱妾和一双儿子的地位乃至性命吗,他不是为了那方氏,连侯爷都愿意不做的?”

    锦瑟道:“顾葭虽控制住了建安侯太夫人,却一直没对方氏母子怎么样过,建安侯又多少对她有几分愧疚,且建安侯太夫人的话,在建安侯面前还是很有分量的,所以建安侯对顾葭的好多行为,只要不直接威胁方氏母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变相纵容,惹出了祸事来。昨夜建安侯太夫人忽然叫建安侯带了方氏和他们的小儿子,连同养在建安侯太夫人屋里的大儿子,与顾葭一道,大家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却没想到,饭才吃到一半,除了顾葭,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以方雪柔的精明和警惕心,顾葭都让董太夫人对她言听计从那么长时间了,怎么会不连董太夫人一并防着,是以昨夜进了董太夫人屋里后,便十分谦逊的站到了董太夫人身后,说要服侍她用膳。

    小儿子董松还在吃奶,来前她特意让奶娘喂饱了他的,这会儿正睡着,倒是不必担心他,大儿子董柏的奶娘是她的心腹,喂董柏吃任何东西前,都要自己先吃了,确定没问题后,才会给董柏吃,所以也不用太担心。

    方雪柔想着,只要自己母子三人都能不沾桌上的任何东西,便尽量不沾,顾葭自然奈何不了他们,只可恨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抓顾葭的把柄,却什么都没能抓到,否则她岂容她再嚣张,这样时时都得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也实在过够了,——浑然忘了,当初顾葭有孕时,她便是用的相同的招数对待顾葭。

    却没想到,自己明明连董太夫人屋里的水都没喝一口,宴席进行到一半时,依然倒了下去,方雪柔这才意识到,顾葭根本就不是在饭菜上做的手脚,而是在其他地方,她也压根儿没想到,顾葭会那么胆大包天,连董太夫人和董无忌母子也一并给药倒了……只可惜她明白得太迟,已然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葭笑靥如花的拍手叫了人进来,把她的一双儿子给抱走,然后气急攻心的晕了过去。

    顾蕴听到这里,忙问道:“那后来呢,后来顾葭把建安侯母子和方氏母子都怎么样了?”

    啧,顾葭可比前世的她大胆无畏多了,当然,也不计后果多了,也不想想,待董太夫人和董无忌醒来后,她要怎么收场,难道她是打算直接把他们都结果了,一了百了吗?那不但她,连同彭氏也一并活不成了,她真的愿意这样与一群最憎恶的人同归于尽吗?

    锦瑟答道:“后来她就把建安侯和方氏捆了起来,让自己的人趁夜抬去了自己院里的后罩房,待建安侯太夫人醒来后,却对建安侯太夫人说,建安侯出远门去了,建安侯太夫人本就脑子浑浑噩噩的,倒是想起了一些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可还没想完全,便开始不停的打起哈欠来,十分的难受,要顾葭给她药吃,顾葭等她难受了好一阵后,才给了她药,她吃了药便又睡着了,待再醒来时,顾葭又给她说建安侯出远门了……几次过后,她便对建安侯出远门去了深信不疑了,还听从顾葭的,把府里的下人都召齐,说‘侯爷不在期间,府里凡事都听夫人的安排,有客人来防,直接说侯爷出了远门,她又在病中,不方便见客,将客人请走’云云。”

    一席话,说得顾蕴越发好奇了,顾葭那个药到底是什么药,竟这般有效,只要控制住了董太夫人,就相当于“挟天子以令诸侯”,建安侯府可不成她的天下了?

    她又问道:“那建安侯与方氏这会儿怎么样了,顾葭总不会费这么大的周折,只是想把二人关起来罢,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怎么也该狠狠折磨二人一番,以出一口压在心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恶气才对,还有方氏那两个儿子,她的孩子连来这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她怎么能容忍方氏的儿子仍活得好好儿的?”

    锦瑟摇头笑道:“那两个孩子好像今儿一早就被送出建安侯府去了,其他的奴婢就暂时不知道了,奴婢安排在建安侯府的人暂时就传了这么多消息回来,想必很快就会有后续消息,一有了消息,奴婢立时来回娘娘。”

    顾蕴点点头:“也不必刻意催她们,什么时候传消息进来都是一样,横竖只是别人家的事,我只是看戏的,早看一会儿,晚看一会儿,并无什么分别。”

    锦瑟应了,又陪着顾蕴说了一会儿话,才忙自己的去了。

    很快到了午膳时分,顾蕴正要让人摆饭,不想已好些日子不回来用午膳的宇文承川却回来了,她不由又惊又喜,忙叫人加菜,待菜上来后,自己一边吃着,一边也不忘给宇文承川布菜,待彼此都用完膳,漱了口喝茶时,才把自己的疑问说了:“……有没有什么药物,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依赖,甚至言听计从的?”

    宇文承川脸上吃饱喝足后的惬意立时不见了,整个人也坐直了,沉声问道:“蕴蕴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了,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蕴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忙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事情与我们不相干了……”索性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我实在是好奇,这才会想问问你,看你知不知道的。”

    宇文承川这才松了一口长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既不与我们相干,只是一群疯狗在互咬而已,理他们呢!”

    “人家这不是好奇吗?”顾蕴忙抱了他的手臂,“你到底知不知道吗,你要是知道,就告诉人家,满足一下人家的好奇心好不好嘛?”

    宇文承川最喜欢她这副爱娇的样子了,顺势指了指自己的脸,待她很大方的连亲了几下后,才道:“被下药的人是不是食欲不振,面容消受,精神不济?如果是的话,我倒是知道一种,罂子粟。”

    罂子粟?那是什么东西?

    顾蕴闻所未闻,片刻方道:“我也不知道建安侯太夫人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些症状,可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顾葭与彭氏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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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九回 折磨(上)

    罂子粟?

    顾蕴确信自己两世为人以来,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对顾葭与彭氏到底是怎么弄来它的就越发好奇了。

    她是让锦瑟有意暗示过周望桂,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故意给彭氏几分自由,让她能帮上顾葭的忙,可彭氏一个被正式夫人打压得连吃个热菜喝个热汤都要看下人脸色的姨娘,彭家又早彻底垮掉,绝迹于盛京了,她连个帮手都没有,顾葭也是一样,便手下有几个勉强得用的,能耐也有限得很,她们到底是从哪里得来这样东西的?

    思忖间,顾蕴继续与宇文承川道:“不过听锦瑟说来,建安侯太夫人是一日里大半时间都浑浑噩噩的,未必就没有你说的这些症状,只不过旁人无从知晓而已,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

    宇文承川道:“我也是当年在凌云峰时,有一次无意在大师的药房里见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果实,一时好奇之下请问大师才知道的,‘罂子粟’这个名字也是听大师说的,说是它的蒴果汁液虽可以用做药引,效果还不错,能让病人减轻许多痛苦,比麻沸散之类还好用,但食用过多后,就会引起食欲不振,精神不济,容易成瘾。还说前朝的时候,有些地方的上位者就曾用它来控制下属,不过后来发现,这些人用过罂子粟制成的药物之后,渐渐都与废人无异了,便被当时的朝廷给下令尽数销毁,再不许任何人种植了,倒不想如今又出现了,看来我得让人好生查一下那东西的来源才成,若不是有心人的阴谋就最好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蕴闻言,眉头就皱得越发紧了,点头道:“顾葭虽从不为我所承认,家里两房也都不拿她当正经姑奶奶,到底与我也不是丝毫关系扯不上,的确得好生查一查那罂子粟的来源才是,不然癞蛤蟆不咬人却恶心人,我早前被她恶心了那么多年,是真不想再被她恶心下去了。”

    “这事儿就交给我了,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给任何人以可乘之机的!”宇文承川满脸的郑重。

    顾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一直到晚间临睡前都有些精神恍惚,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特意把顾葭的悲惨遭遇传到了彭氏耳朵里,才横生出这番枝节来的,若是的话,她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事情可千万别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啊!

    她却不知道,这回她是真想太多了,顾葭与彭氏并不是被人因时导势的利用了,而是顾葭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哪怕自己也赔上性命,甚至死后万劫不复,也定要让董无忌和方雪柔血债血偿,所以花起银子来是一点也不手软,完全就不打算给自己剩一分一毫。

    而顾葭的嫁妆虽不甚丰厚,什么都变卖了,也勉强能凑足七八千两,何况建安侯府虽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没有能让人动心的地方,只要舍得花银子,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呢?

    只要能让董无忌和方雪柔在死前,受尽她所能想到的一切非人的折磨,顾葭哪怕什么都舍弃,也在所不惜!

    此时此刻,顾葭就正坐在一张圈椅上,居高临下看着地上死狗一般瘫着动也不动一下的董无忌和方雪柔,喝命身侧侍立的婆子:“还愣着做什么,拿冷水把他们给我泼醒了,我有话说!”

    婆子们闻言,忙有两个上前,端起水便往地上董无忌和方雪柔的头上身上浇去,大冬天的冰凉的水浇在身上,除了死人,谁又谁不被惊醒过来?

    董无忌与方雪柔既还没死,自然也不例外,立时在睡梦中打了个激灵,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屋里的情形,让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二人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还是在看到上首满脸似笑非笑,眼角眉梢全是毫不掩饰得意与解气之色的顾葭后,方雪柔才先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立时赤红了眼睛,看着顾葭恨声骂道:“顾氏你个贱人,竟连侯爷与太夫人都敢谋害,你就等着我们得救后,你死无葬身之地罢!”

    董无忌闻言,这才也忆起了之前的事,脸上的愤怒之色比方雪柔更甚:“贱人,你真是狗胆包天,竟敢谋害夫主与婆母,枉我还看在之前的事上,对你多有忍让,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等我得救以后,我不将你碎尸万段,再将你的尸体扔去乱葬岗子喂狗,我再不活着!”

    一边咒骂着,一边还想扑上前打顾葭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儿动,方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自己竟被捆粽子般,捆得个严严实实,浑身上下除了嘴,哪里都再动不了,再一看方雪柔,也是如此。

    董无忌就越发愤怒了,声音也越发的大:“贱人,你到底想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经过昨日和今日的事,你的命我是绝不会再留了,但如果你立刻放开我和雪柔,我可以看在到底夫妻一场的份儿上,赏你一条全尸,你自己看着办罢!”

    顾葭欣赏够了董无忌和方雪柔的愤怒和狼狈后,才冷笑起来,道:“怎么你们以为落到了我手里,你们还有得救生还的机会吗?那岂不是枉费了我这几个月的精心布置,也太便宜你们了?哼,还敢威胁我死无葬身之地,要将我碎尸万段,扔去乱葬岗子喂狗呢,你们现在最好祈祷,我忽然就脑子抽了,愿意赏你们一个全尸,不叫你们葬身狗腹罢!”

    一席话,说得方雪柔反倒从愤怒中清醒了几分,忙四下里打量起来,就见整间屋子除了顾葭坐的椅子和靠窗的大炕,什么东西都再没有了,门窗却全被厚厚的棉絮遮得严严实实的,不但让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面是哪里,也让外面的人丝毫看不到,甚至听都听不见里面的情形,自然更不可能知道这究竟是哪里了。

    方雪柔心里就猛地一“咯噔”,贱人布置得这般周密,她又恨毒了她和侯爷,难道此番是真不打算给他们任何生还的机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