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养协议》 01 陈卿从大厅中仓皇逃出,逃到洗手间的时候开始拼命呕吐。 镜子中照出了她那张好看但已经不算年轻的脸。 屋子里同场的是二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颦一笑都很熟练,可是她,都叁十四了,还要陪笑陪酒。 她的脸色泛白,眼睛里泛红。 她刚和张廷分手。 说起来,他们谈了六年的恋爱。六年前,她二十八岁,张廷二十五岁。 都说“女大叁抱金砖”,可是张廷还是抛弃了她。 他不要她了。 陈卿微微闭眼,她的心就像她的身体一般疲惫。 忽然香烟的气味飘了过来。 她勉强抬起眼皮,发觉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盯着镜子里的人。那人戴着银色的眼镜框,他的手泛着冷光。 水龙头自动出水,哗啦啦的声音。 他在洗手。 那人刚刚随手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里。陈卿想到,不知道他这样看她看了多久。 “陈卿。”在发觉她不会对他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陈卿脑子混沌,勉强扯出一个笑: “我就是这样的人啊,这就是我的生活,陈总。”她顿了顿: “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么?” 陈诠眼神里有化不开的冰,可是也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没说一句话,重新回到了包厢里。 那个二十二岁的小模特见他回来,娇滴滴往他身上贴,被旁人取笑道: “陈总可真是得了个宝贝。” 陈诠的眼镜似乎也跟着反着冷光,那女人见他并不反抗,便坐到了他的腿上。 “欸?”有人发现陈卿没了踪影: “陈卿呢?” “谁知道。”一个老总道: “不如小宋,你去找她一下?” 被称作小宋的男人看起来是个经理,闻言尴尬笑了下,嘴上却应着好。 …… 陈卿在人来人往的车流里叫了个出租,可是出租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一个男人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身旁。 陈诠开着车,声音很有磁性: “上来。” 他不是桌子上还有个模特么?陈卿想到,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下来找她? 陈卿倒也不是矫情的人,拉开他的车门直接就倒了下去。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也没人接。 陈诠看着身旁的女人,她几乎已成昏迷状态了。他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车子便向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哪知那女人似乎还知道情形: “我家在南方鼓楼那里……” 呵。这不没醉吗。 陈诠嘴角扯了个冷笑,车子在下一个路口改变了轨迹,往她家的方向驶去。 而那女人睡得很沉。 或许陈卿在别人身旁会跼蹐不安,可是他是陈诠。 也许潜意识里,他不是可以伤害她的人。 所以她可以在他身边安然入睡,即使这么多年之后。 把她送到家之后,他在楼道里抽着烟。 这个小区在城市边缘,南方鼓楼,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这块楼盘的价格不高不低,但一般这里住的都是原住民。如果他没记错,陈卿不是北京人。 她和他一样,来自鹤鸣。 上等皮鞋碾灭了脚下的烟蒂,他抬起头向她们家窗户的方向瞧。 灯没亮。 02 陈诠叫了个女人,还是那个二十来岁年轻的模特。 模特岁数小也愿意跟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勾他。 陈诠把她摁在地上,那人跪在他面前,他就那么从后面插了进去。 陈诠听着女人的叫床声,心头火起,解开皮带,抽着那女人的屁股。 她叫得更烈。 他的脑海里却忽然闪过某人的脸。 他像骑马一样骑着面前的女人,之后从她身体里拔了出来,浓白的精液稀里哗啦喷射出来,那女人甚至淫荡地还要把那些玩意舔光。 陈诠没有阻止,他看着眼前女人舔完根部,又来舔尖端。过了不久,他道: “你走吧。” …… 小模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陈诠这个男人即使叁十多岁也丝毫不老,他脱衣后的身材比穿衣服显得健实得多,甚至可以当模特儿了。她不想轻易放弃。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也没有赶她,只是对着镜子整了下衣领: “不走,钱就拿不到。” “陈总是什么意思?” 小模特身上就穿了几块布,可是这男人在情欲中抽身极快,不过一会儿,又变成了衣冠楚楚的人。 这样的人,身上散发着巨大的性张力。 这模特也是个会识人的,她很聪明: “难不成我会为了钱?” 陈诠没心思和她打语言战,生理上的欲望被纾解了,他也显得非常冷淡,鼻腔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 小模特以为自己安全了,正在自鸣得意的时候,哪知那男人却直直走了过来,直接扼上她的脖颈。 他摘下了眼镜,细密的瞳仁仿若野狼的目光。 以致于那个小模特离开那间屋子后好多天都没有睡着觉。 03 陈卿这边睡着,睡梦中仿若有一把无形的大手,扼得她喘不过气。 她的身子不断在床单上面磨蹭,这会儿酒气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醒了。 醒来后自己要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扶着胃,又开始蹲在马桶旁吐。 可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只冒出来了一肚子酸水。 都怪她。 看见今天来的老板是陈诠后忽然激动,酒量原本也不好,可是为了逞强,还是喝了…… 陈诠啊,陈诠。 她撑起身子,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 这些年和比自己小的男人恋爱,其实并不滋润,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朋友笑她前男友又帅身材又好,有什么不满意的,她们哪里知道,不满意的人,始终都是别人。 她的前男友嫌她死鱼一样在床上不够热情,岁数也不小了还成天装作高尚,都想着在她身上捞上一笔。 她有什么可捞的呢。 陈卿是叁线女星,她出道的时候刚满二十岁。 那个时候陈诠从电视里看见陈卿的容貌,差点把旁边的扶手捏碎。 她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几年。回来后摇身一变,成了明星。 她那会儿和他分开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你不适合我。”她理智道: “陈诠,我要出国了。” 十七岁的男孩子,心中难以放下这个花骨朵一般娇艳的女孩,自小始终骄傲的陈诠,此时放下身段,哑声道: “我陪你去。” 女孩子诧异地看着他,竟也没拒绝: “随便你。” 然而第二天她便杳无音信。 陈卿离开后,陈诠发了疯一样找她。他的好哥们儿才对他道: “你傻逼吗?我看人陈卿根本就不在乎你。” 陈诠不明白。那人继续道: “我之前看见过,陈卿和叁班的隋瑜染走的很近,人家脸上笑得和什么似的。隋瑜染是谁,”他意味深长道: “你又不是不认识。” 是。陈诠认识。 隋瑜染是高二叁班的班草,长得斯斯文文,好多女孩都暗恋他。他的家境据说也很好,他爷爷是清大的教授。如同璞玉般的男孩,清润干净,成绩也永远名列前茅。 可他陈诠是什么。二班的倒车尾。一身腱子肉和高个子,以及班主任得罪不起的家世。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那她又为什么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陈诠的手握成拳,他并不理解,也无法理解。 他接受不了,他们之间的恋爱只是他一个人的心甘情愿。 那天过后,陈诠冲动之下把隋瑜染打了一顿,他没有出全力,那男孩的脸却也肿了半边天。 只是他还记得那人被他压在身下,眼睛里却折射出来的寒光。 隋瑜染戴着眼镜,可是他是那种永不屈服的男孩子。 陈诠忽然间就觉得很没意思。 他泄了气,令人惊讶的是也没有被处分。 第二天隋瑜染照常来上学。班里的小姑娘和老师都问了他脸上的伤情,他只说: “骑自行车摔的。” …… 而那天之后,陈诠也像变了个人。 他沉默寡言,拿起了不惯拿起的笔,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算题。 偶尔他转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 这边的陈卿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间出了神。 她的个子在女生里算作中等,可是一张脸却显尽幼态。十年前加上八十多斤的体重,在“星光璀璨夜”的晚会中,被媒体大肆吐槽。 吐槽她气质全无,吐槽她弯腰驼背。 想当初,她也被誉为“甜心小天后”,大家都说她是香港女明星王宝珠的接班人——长相甜美,声音好听,甚至会自创曲目。 别人没想到。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 当初捧得有多高,现在摔得就有多狠。 陈卿忽然间,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忘记和陈诠在一起的日子,也从没想到多年后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可是年少时的那些时光,又哪里是叁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04 陈卿忍着脑海的混沌。早上早些起床,要坐地铁到公司去。 她戴着一张遮住她半张脸的口罩,虽然自己过气了,但难保别人会认出她来。 要是别人知道她,陈卿,这个大明星还要挤公交,怕不会被人笑掉大牙。 没办法啊,公司经营不善,忙着提拔新人,谁有空管陈卿怎样呢。再说了,她是长得好看,可是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比她年轻美貌的女明星有的是。 更重要的是,她二十来岁赚的钱都用来还了债。 她想起自她走后,隐约听到别人提起过,陈诠找过她。那个时候她刚出道,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哪知风水轮流转,今日的陈诠,又何必要在乎她。 …… 陈卿刚走到办公室,便听同事说道: “陈卿,老吴让你过去一趟。” “老吴”便是辰星娱乐的总裁,一个看起来年过四旬的男人。他对陈卿,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不过和底下的员工一样,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之处。 陈卿心中拿不准他来找她做什么。到了办公室门口先敲门—— “请进。” 老吴这人戴着一副眼镜,长相却丝毫不老,也没有别的老板都有的啤酒肚。他的眼睛在镜片后精明地闪着光。据说他夫人也是个明星,陈卿却从未见过。 他很客气: “坐。” 陈卿缓缓坐下,对方在打量她,却也举起了一支烟: “不介意?” 其实陈卿不喜欢烟味,但是这是别人的地方,于是她微笑地摇摇头。 一支烟抽完,老吴带着一种莫名的目光打量她,而后忽地笑了。 “你不用紧张。” “不是批评你。” 他把烟碾灭在烟灰缸里,拄着下巴问道: “昨天的饭局,你提前走了?” 陈卿吃不准吴总是什么意思,于是她道: “是。” 她在心里盘算需不需要和他解释她提前离开的原因,吴总沉默片刻,忽道: “我倒是不知道,你和陈总还有一层关系。” 陈卿的心一沉。她还是挂起了笑: “陈总?” 老吴浸淫商界多年,也不卖关子: “陈诠。” “你知不知道,他找我说了什么?” 陈卿是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愣愣看着吴总的样子一定很蠢。 “他说,”吴总翘起了腿: “要你。” 陈卿一下子就笑起来: “怎么可能。” “他说。”吴总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的合同还有叁个月到期,他愿意付其中的违约金。他新开的公司签了新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甚至哂笑了下,不知道嘲讽谁: “‘TQ’上线了好几个热门网剧和电影,比我们这里发展好得多。” 陈诠开的公司叫“TQ”。 “你知道这事吗?” 陈卿没否认,她知道,她否认了对方也不会相信。 “陈卿。”吴总歪了下脑袋,似在认真思忖: “说实在的,我舍不得你。不是因为你能带来多少(手势示意是钱),而是因为你这个人。你签了辰星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别的,人也实在,”说这话的时候陈卿总觉得他像在嘲讽什么一样: “我给你的钱不多,你难道没想过离开这吗?” 陈卿不知怎的,在他说完这些话后,她反而放松了下来: “当然想过。” 她轻轻道: “但是‘辰星’很好,在这里我从不觉得缺少什么。”虽然老板很苛刻,有的时候不得不去陪酒,但是这些年吴总没让她去卖过。 他没有为了利益让她做些下作的事。 这个圈子里,很多公司都需要女明星去当门面,甚至是暗中接客。陈卿不是不知道,他们公司发展最好的一个女明星就是这么过来的,甚至现在,她变成了老板,底下安着好几个小明星,给她撑场子。 其实凭借她的起点,现今的她就算不是顶流,也应该成为一线。但是她不愿意虚与委蛇,于是就不温不火过了十来年。 来这里不算雪藏,甚至滋生出了温室的心态,有了自己的恋爱。 虽然那两场恋爱都以惨淡收场。 而那两场恋爱在后来,她才知道,都是公司不太看好的。 想演戏就演戏,虽然只是个配角。想唱歌就去开个演唱会,她的歌迷要比影迷多得多。只是后来她很少唱歌,她的歌迷都转而去喜欢别的歌手了…… 吴总不限制她什么,除非该去的酒会。 那些大名鼎鼎的投资商,没一个得罪得起。也曾酒后失态,差点被人得逞,可是每一次她都全身而退,后来甚至会把酒偷偷倒掉。 她不靠上谁的床,所以别人的戏也不靠她拿什么奖。 05 吴总看着陈卿,却忽然想起他的爱人。那也是个名字里带“卿”的美人儿,可是论长相,陈卿和他妻子天差地别。他妻子是大气端庄的美,虽然这种美几乎被他一手摧毁。 陈卿的个性很天纯,这点倒和他的妻子如出一辙。 这个圈子里很少见了。 吴总是商人,陈卿能够在这个圈子里到目前为止还全身而退的原因是,她有一个好的经纪人。 陈卿的经纪人任小姐对她像对亲妹妹一样护着,而吴总和任小姐的交情,又不能多说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陈诠,今天的他很可能因为昨天她的提前离席而把她教训一顿。叁十多岁了,还不懂规矩。对面有老板想让她陪唱的。 他又想起陈诠今天早晨来的那通电话。 陈诠呵。 那个男人很有趣。 他想了想,张口道: “陈诠是一块大饼,你要抓住他。”怕她不信他的话,他又忙道: “吃掉。” 看到陈卿不太相信的样子,他甚至笑出了鱼尾纹,显得慈祥很多: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对那个人的作风不太了解,也不知道他下的是哪一步棋——但是如果你遇到不愿做的事情,也可以随时回来,嗯?” 陈卿忽然不知道怎么说。这两个男人就决定了她以后的去向了吗?可是她竟然也反驳不了。 “你有什么顾虑?” “谢……”陈卿忽然有些磕巴: “谢谢您。” “我不会阻止你往更好处发展,但是在别人面前,我们还是要做做样子。”吴总向后靠在躺椅里: “既然没别的,那么——走吧,陈卿。” * 陈卿步履漂浮地走出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个助理问她: “陈卿姐,老吴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陈卿道: “只是我要离开了。” * 陈卿要离开辰星的消息一下子在整个大楼遍布。这会儿大家仿佛才注意到每天上班的还有她,都跑到她办公室附近问她几时走、要去哪。 陈卿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离开公司后要去“TQ”,别人便以为陈卿受不了这些年几乎相当于被雪藏的生活,开始隐退结婚。陈卿也不否认。 她的性格一直温温淡淡,其他人便绝对不会想到她其实相当于跳槽。 陈诠愿意给她更高的阶梯,陈卿想。 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呢? 06 陈诠仰头倒在pub里,这里环境污浊,各式各样的美女和不辨男女的人类。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同样戴着眼镜的男人,那男人发色漆黑,与陈诠坚硬的侧脸不同,他的脸颊弧线圆润,藏着一双极黑的瞳仁。他也叁十多岁了,可也还长得那么年轻。 他左右各环抱一个美人儿,看起来却意兴阑珊。 他们二人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消息。 陈诠仰头干了这杯红酒。 鲜艳的红色和性感的喉头汇在一起,饶是变性人此刻也有点按捺不住,想要往陈诠身上贴。 “你确定?”那男人低低笑起来,看着自己右面的不辨男女的人: “他可不好伺候。” 关于陈诠,大家都说他像个神话。无怪于他长得漂亮,漂亮的皮囊下像淬了毒一样引一个又一个女人沉沦。 这么多年,他从未定性。他脱离了家族产业在美国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其实他家里是做煤炭行业的,也不需要靠陈诠来挣什么钱。 可他偏要努力,像要证明给谁看一样。 他在美国当了近十年的商业分析师,这十年里的流言不断,甚嚣尘上。 简直转性了一般。 考上哥大后,隋瑜染倒看得很开。这里是国外,毒品、酒精、女人,多多少少他都沾过。可是陈诠,倒成了学生时代快要被学习逼疯了的自己。每天休息时间排得满满当当,从不留女人在家过夜,毒品更是不碰。 没有几个人知道陈诠和陈卿的过去。隋瑜染勉强算成知情人之一。 所以此刻他哂笑道: “还在等她消息呢?” 陈诠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揉揉眉心。 这种场合,他的确算很久都没有来过。 自她离开后。 自她离开后…… 他变了很多。 后来…… 甚至和隋瑜染成为了朋友。 他当年以为陈卿去了美国,后来才知道,陈卿去了英国。 有的时候他在华盛顿大道驻足停留,初雪的时候,看着过往的行人,内心却无比寂寞。 直到他某天在屏幕上看到了她。 电视中的她,容光焕发。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她,怀疑她就从来没有属于过他。 或者有一瞬间,他想掐死她。 _ 珍珠不景气/更新没动力 07 陈诠还记得陈卿是一个很难追的女人。 他第一次真正认得她的时候,是在学校正门外,陈卿正在和一个男孩纠缠。 “我们分手吧。”女孩扬起脖颈,高傲地说道。 那男孩看起来快哭了,还是倔强道: “我不分。” 陈诠心里嗤笑了一下,都多大了,还弄出这些戏码,不嫌丢人。 他刚要迈开步子离开,便听女孩道: “我有新男朋友了。” 那个男孩明显不信: “他?……他是谁?你……让他来见我!” 陈卿蹙眉,语出恶毒: “王文海你贱不贱啊,我都说我们分手了,你怎么还要巴着我不放,你不觉得恶心吗?” 陈诠还记得他当时的朋友倒吸一口气,在他耳边道: “诠哥,这娘们儿挺狠啊。” 王文海看到陈卿要走,连忙上前抱住她。陈卿力气小,怎么挣脱都挣不开,只得狠狠咬住他的手,让王文海“嘶”了一声。于是陈诠的朋友上前,道: “哥们儿,为难一个女人就过分了哈。” 那个男孩也知道往来注目的人多了起来,有点不自然地抖了抖身子。就在这时,陈卿猛然挣脱他,跑到自家车前,很快就离开了。 陈诠上高中的时候谈过好几个漂亮的女朋友,那会儿也是。 他倚在墙上,点了一支烟。 可是脑海里不是他那些漂亮温柔的女朋友,而是陈卿。 陈卿漂亮么——自然是漂亮的,可也谈不上多漂亮。 她肉乎乎的脸蛋还没有完全长开,瞪着人的时候眼睛倒很明亮。 * 而那个时候的他呢,他摇摇晃晃走回了家,鞋子被他踢到一边,听见他嫂子道: “陈诠回来啦!快来吃饭啦!” 陈诠抬起眼皮,乜斜了她眼,没说话。 他径直往里屋走去。 “哥。” 很少有人知道,陈诠有个大他十余岁的哥哥。 他哥哥瘦的已经不成人样儿。这个嫂子倒成天对陈诠嘘寒问暖的,呵。 哥哥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陈诠的哥哥陈诚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每天就只有护工陪着他。他只想多看几眼他哥哥……而已。 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很难接受生离死别。 他关上门,心里烦闷无比。偏生他嫂子还在暗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诠出门后,嫂子刘杨也走了出来。 “陈诠?”她似是有些迟疑: “你……抽烟了。” 他才十七岁,身上就一股烟味。而她的语气故意用的迟疑,就是想要打破他们二人之间的壁垒。 陈诚要死了。刘杨内心再清楚不过。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控制不住。 她爱上了丈夫的胞弟。 陈诠抬起头,甚至靠她更近些: “那……你要告诉爸妈吗,嫂子。” 刘杨的瞳仁一瞬间睁大,便见他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从她面前走了。 08 黄昏了,可是太阳却还没有下山。 这疲乏的生活,明明有太阳,却一眼也看不见阳光。 陈诠觉得没劲,他盯着自己的机车,双腿便跨了上去。 陈诠没有戴头盔,像要发泄什么一样,他在大道之间来回穿行,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前面有个女孩。 女孩扎个黑色马尾,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温柔地摸着流浪狗的头。 她面前放着一堆狗粮,那小狗吃得狼吞虎咽,吃饱后主动蹭着她的腿,朝她摇尾巴。 陈卿不是回家了吗?陈诠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斜斜倚在墙上,看着这个女生居然入了迷。 原来女孩子都是好几副面孔的。 分手的时候表情决绝;对你还不如对条狗。 陈诠逐渐收回了视线,可是不知为何,心情却好了起来。 在机车的轰鸣声中,陈卿回过头。 可是她只看见了几片落叶。 —— 陈卿和王文海分手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鹤鸣高中。 陈卿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她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陈诠从前没有注意过她,自从那天过后,他才发现,原来学校里有个女孩,和他一个姓,叫作陈卿。 不过很快他就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这个名字。 刘杨是鹤鸣高中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是班主任。这天她回到家,吃饭的时候忽然道: “陈诠,你认识陈卿吗?” 陈诠拿筷子的手一顿。 他若无其事道: “不认识。” “哦。” “怎么了?” “她在我们班成天无事生非,我不明白小破丫头片子是——好看吗?”她试探问道: “今天班里两个男生为了她居然打起来了。” 陈诠扒拉着米饭,没有吱声。 刘杨见他没有别的反应,便放下心来。 可她哪里想到,那个被两个男生争风吃醋的陈卿,在不久之后,竟然和自己的小叔子滚到了一张床上。 …… 陈卿在鹤鸣高中横行霸道、我行我素是有原因的。 她准备过几天就办理转学。 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就是陈卿,也只是在等待签证和其余事项办下来而已。在这段时间里,她每晚在酒吧驻唱,唱完就走,绝不逗留。这也是她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她唱歌是真的好听。 陈卿的声音甜美明亮,又很爱笑,自然很受追捧。 而陈诠的女朋友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他提了很多次的分手,后来干脆不联系对方。能上鹤鸣高中的都有点家底,那个美女并不甘心,在课间甚至直接堵在了陈诠面前。 想来陈诠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很镇定,可其余人却十分羡慕。 长得好的,就是不一样。 连美女都要主动贴。 “陈诠。”那美女被气得声音都在颤: “你说过你爱我的。” 陈诠觉得自己的记忆消退了。他什么时候说过爱她了?哦,是那回,她要他陪着买衣服,他刷了卡,她便得意地问,你是爱我的吧。陈诠也没有否认。 他推开她,那女生看着他的背影,竟然哭了出来。 陈诠换过很多女朋友,她知道的。可是恋爱时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候,他也会亲她,偶尔也会问问她的近况。要知道,她是属于校花级别的,多少男生追求她都没有答应。 怎么会选择了他。那时她还对他不屑一顾,看上的只是他的脸而已。 才叁个月,提出分手的人竟然是他。 09 陈诠后来才知道,王文海回到家后便闹着自杀和绝食。 他从刘杨处得知,王文海的父亲是高官,他不认可也不认同陈卿其人。 原来与那男孩分手,并非陈卿本意,而是来自那男孩家庭压力么。 她那天说话的样子还让他以为她多讨厌王文海呢。 呵。回忆再多,便只剩下苦味。 陈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以致于隋瑜染都有些看不下去: “陈诠,你别喝多了。” “喝多?”他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领口半敞,让隋瑜染眯了眯眼。 不愧是当年唯一能入陈卿眼的男人,喝醉了都别有一番风味。 “陈诠。”隋瑜染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 “你很久都没这么喝过酒了。” 陈诠的确喝醉了。他许久呆在CBD里,皮肤也不似当年常年往外跑的健康小麦色,反而泛了些冷白。他的双眼开始有些迷离,脸颊甚至酡红了起来。 当年与陈卿分手,他因为喝酒,把胃喝伤而住进了医院。从此以后,对于酒,他向有分寸。 但是隋瑜染喜欢看他出糗,这引人犯罪的小模样哪里还是高中的时候把他暴揍一顿的陈诠? 只是—— “你得注意形象咯,我看旁边几个美女姐姐都要忍不住了呢~” 陈诠瘫在沙发上。哪里还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隋瑜染看到来电,桃花眼里泛起了兴奋的光,他摇了摇陈诠: “你老婆来找你了!” …… 陈诠意识不清,隋瑜染直接替他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人没有出声。隋瑜染把手机放在了陈诠耳边,音量调大,电话那头的人终是忍不住了: “陈诠,你什么意思?” 哇。 陈卿居然也有这么严肃和人说话的时候。 隋瑜染暗自吃惊,他以为陈卿对谁都是好脾气。 他刚要说话,没想到金口难开的陈诠发声了: “我什么意思,我贱呗。” …… 陈卿心中一噎。她已经很多年没听见陈诠这么说话了。那可是陈诠啊,从来没有低叁下四对谁说过话,可是十多年前,他说过—— “我是不是贱啊,我为什么要巴巴去找你,就活该被你羞辱吗?” 陈卿在电话那头开始沉默,随后便挂了电话。 “这这这……”隋瑜染愣住了,看着陈诠嗤笑一声。 他不明白。 陈诠帮她脱离苦海,难道对她不是好事吗?这陈卿……怎么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陈诠的心似乎被揪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隋瑜染抿唇想要送送他,却听他道: “别跟着我。” 隋瑜染:…… 这几年陈诠的性子变了很多,尤其是回国之后。隋瑜染原地站住,见他晃悠悠地走,怕他出事,一个眼神递给大堂经理。 经理会意,扶着陈诠,可是陈诠明显喝醉了。 他一手把他推开,眼睛的红血丝很明显: “起来!” “陈诠你发什么疯!” 隋瑜染看不下去,陈诠却一个后肩摔,把他翻在地上。 他妈的,他怎么忘了,陈诠体育生出身。 隋瑜染时隔多年又一次被陈诠压在地上,内心愤愤: “……你等着。” 10 隋瑜染所谓的“你等着”当然是给陈诠好看。 凭借着和陈卿不错的关系,他蹲在陈诠的家门外,给陈卿打电话。 “喂?” 女人的声音清冷,还带着一点温柔。她的声音是真的很好听,虽然隋瑜染没关注,可是之前她也算红过大江南北。 他愣了一下,对方见没人说话,便挂了电话。 隋瑜染舔了舔嘴唇——今天这事要是成了,你陈诠得感谢我八辈祖宗!他又拿起手机,拨通了方才的那个号码。 这次陈卿没有马上接,不过他很有耐心。不一会儿,电话里传出女人不耐烦的声音: “你找谁?” “陈卿。”隋瑜染正色道: “我是隋瑜染。” 陈卿一下子愣在那里。 她辨别出了隋瑜染的音色。他的声音有磁性,只是不再有少年时的那种沙沙的声音,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 “我回国了。” 陈卿没有想到隋瑜染会给她打电话。她恍恍惚惚听人说过,隋瑜染后来也去美国念了大学。可是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陈卿一概不知。 她明显客气很多: “是吗?”她顿了顿: “你从哪里得知我的联系方式的?” 看。 这才是陈卿。 陈卿啊,这么多年还要看得那么清,做事情那么聪明。 那么聪明做什么。瞧,她的几个前男友不都还是不要她了。 “女人还是蠢一点好。”隋瑜染低声嘟哝着,陈卿没有听清,又说了声: “喂?” “我说陈卿。”隋瑜染勾了勾唇角,笑道: “老朋友了,这么多年都不见一面吗?” …… 陈卿不觉得和他算得上是“老朋友”。高中的时候,她的确很喜欢隋瑜染那种类型的男生,所以喜欢靠近隋瑜染。 她总觉得隋瑜染和陈诠是两种类型的男人。陈诠大大咧咧,所有的心思都写在眼里;隋瑜染却很神秘。 不过年少时的懵懂情愫,并不算爱。 这么多年没联系,她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和过去的人都没联系了。”陈卿淡淡道。 隋瑜染听到她说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底很不是滋味。他自然知道她后来成了明星,光芒万丈,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也从没少过。可是他总觉得,她和传闻中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陈卿……” “你直说吧,找我什么事。” 隋瑜染看了眼陈诠家紧闭的房门,咬牙道: “你知道——陈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陈诠?”陈卿的声音又重新变得冷冰冰: “你提他做什么?”她想了想,又道: “你们现在是在一块吗?” “陈卿。”隋瑜染道: “你不知道,若不是陈诠,你早就——” 手机忽然间被一个人拿走。陈诠在他身后,一张脸冷若冰霜。 隋瑜染的心忽然跳了两下,陈诠身后的房门开着。他一言不发,隋瑜染只得跟在他后面,心底还想一会儿怎么和他解释。 “我和她的事,”陈诠过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道: “你别掺和。” 隋瑜染脸部鼓胀,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陈诠。”他气道: “你为了她去了美国,我现在才知道,你现在是为了她才回国。都是因为她——” “别说了。” 陈诠微闭着眼,看起来十分疲惫。 “陈诠,”隋瑜染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对她真等得起?” 他真的爱她吗?总之,隋瑜染不理解陈诠对陈卿的感情。他对她,从来都是放纵。他放纵陈卿在娱乐圈这个地方摸爬滚打,谈了一次又一次的恋爱;若是说要追回来,陈诠又没有别的表现,他听说陈诠前天还把一个小模特往家里带。 那他苦心孤诣闯出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陈诠没有吱声。过了会儿,他把卧室门关上。 留下隋瑜染悻悻离去。 11 陈卿回公司整理个人物品,却被助理告知要出席一个活动。 “什么活动?” “颁奖典礼。” 陈卿一愣,也是,“百合金曲奖”年年都有评选,今年又到了评奖的时候。 只是她都很多年没有参加过类似活动了。 “很长时间都没人邀请我出席这类颁奖典礼……为什么是我?” 她似乎不经意间问。 助理似乎看出了她的犹疑: “方嫣今天……不能来。” 哦。 也就是说她只是个替补。 可是就算是替补,对她来说也是机会难得。陈卿装作整理物品,问她: “什么时候去?” “金曲奖典礼在今晚,吴总说让我和你去挑下衣服。”不知为何,助理这次对她倒是恭敬了很多: “他说,预算管够。” 陈卿“哦”了声,心里想吴总对她总算大方了一回。 她没有看到助理欲言又止的目光。 * 夜幕降临,整座大楼却灯火通明。 这个典礼是在地方卫视举办的,而陈卿的公司离那里很近。 可是即使她离那里这么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多少年了,她都没有光临过。 陈卿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裙子,上面星光点点。助理给她挑的裙子很短,露出她漂亮修长的腿骨。她很长时间没穿过这种衣服了,在外面习惯穿长衣长裤,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她的长发做成了卷,在脑后被挽了起来。她额前留了两缕卷发,这样在雍容华贵的同时又显得活泼俏皮。这头发足足做了四个小时。 配着深色眼妆的她和从前的甜心小天后不同,叁十多岁的陈卿,打扮得恰到好处,留足了女人的韵味。 现场有很多美女,见到陈卿的时候都会大吃一惊——她不是被很多年都没出现了——怎么还会当嘉宾? 陈卿在后台拿着自己的稿子,反反复复默念,却没注意身后走进来一个人。 12 那人脚步很轻,看到陈卿的时候也明显愣了下。 他示意旁人噤声,目光却追随着她的背影。 陈卿,呵。真是巧。 申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真是奇怪,他今天也穿了深色系的衣服,甚至露出了半个胸膛。多年未见,他发现,他的目光根本无法从她的身上收回来。 可是当年的爱慕也转瞬即逝,剩下的也只是遗憾。 陈卿嘴里背着稿子,她是方嫣的替补,所以彩排的时候没有来过。她全神贯注的样子看得申克有些发愣。 即使申克和陈卿十年前分手,他也不得不承认,陈卿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可是不适合当夫人。 她看起来温和,实则是一个杀伐决断的女人。她看起来什么都会:射击、烹饪、写歌、滑雪…… 都得益于她的家世。 后来他与她分手,多少也带了些她家庭的因素。 她的父亲自杀跳楼,曾经多风光的陈家,如今也不过如同老鼠过街。 不过这些话,他从没对她说过。 陈卿后知后觉身后有人。她以为是哪个普通歌手,甚至礼貌地笑了下。但是当她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的时候,她也呆住了。 申克。 那些被无数粉丝遗憾的恋爱,那些个让陈卿感到悲伤的夜晚,那个曾经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对自己说了声: “hi。” * 陈卿无法避而不见,她也笑了: “hi。” * 台下观众认真听着主持人的词: “下面请歌手陈卿、申克给“年度最佳组合”进行颁奖。” 话音一出,台下哗然。 申克的名字自然响当当,华语最年轻有为的原创乐手,精通多种乐器,被誉为“音乐狂人”。二十一岁那年出道,热度从未减过。而陈卿,也是靠着大赛崭露头角的“小甜心”,只是自从和申克分手后,她的事业倒是一落千丈,以致于申克的众多粉丝都不承认自己的偶像谈过那样一场恋爱。 陈卿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是一团糨糊——她的助理没有通知过她,她的颁奖搭档居然是申克。但是她始终保持得体的笑容。而身旁的男人居然—— 他居然轻轻执起她的手,领着她走到了台前。 陈诠从电视直播里看着这一幕,眼神几乎淬成了冰。 他关掉电视,拿过钥匙,便走出门外。 “大家好。”申克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对着话筒道。 “大家好。”陈卿也这么说。她说完,意识到台下人都在注视着她,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只是紧接着,热烈的掌声响起,于此同时,电视机前的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卿申克居然合体了! 主持人看出了陈卿的紧张,及时缓解尴尬: “能邀请二位实在是太难得了,还记得你们二人就曾经是第六、七届百合金曲奖的最佳男女歌手。” “是。”申克对着话筒道: “时间是很快的。” “是啊,时光可真快。当时申克就凭借着《人间》一曲获得了最佳男歌手。”主持人道: “陈卿呢?” 陈卿早就呆住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什么当年的歌,她当年唱了什么,她早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吗陈卿,”申克忽然道: “其实站在这里,倒没有那么紧张。等待到底是谁获得的这个奖,才是最紧张的。” “对。”陈卿反应过来: “那让我来看一看,获得年度最佳组合的是——” … 13 场外。 天气其实已经转凉,陈卿和几个零星的没什么交集的明星从后台走出去,有人有意和她搭话,可她却没有心情。 晚会已经办完,她是最早一批离开的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家,外面被媒体的车堵得水泄不通,而今晚送她来的公司的车停在原地,车门已经锁死,司机早就不知去向。 陈卿靠在车门旁,然后,一辆柯尼塞格缓缓从后门开了过来。 不一会儿,车窗降了下来。 某人示意她上车。 陈卿感到颇有些尴尬,她摇摇头。 没想到那人走下车来,站到她面前,忽然笑道: “这么生疏,连个面子都不给?” 他都结婚了还谈什么面子。 申克靠在车边,点了支烟。 “陈卿。”他认真打量她: “你还留在辰星?” 陈卿无意和他攀谈: “嗯。” “倒是长情。”他似乎弯起眼角:“有男朋友没?” 她猛然抬头瞧他。 当年的事情,把她的身心都伤得很深,以致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走出来。而他,后来桃花不断,前两年更是找了个圈外美女,结婚生子,好不快活。 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来。 怎么能这么轻松地问她这些。 陈卿咽下一口气,她真想说“有”。可是—— 她自从和张廷分手后,的确再没谈过。 对方自然看出了她的表情,她神色哀伤,使申克的男人自尊产生极大满足。 看,这么多年,还有女人忘不了自己。 后面的车忽然摁了喇叭,把他们二人都吓了一跳。 车牌号是一连串的8,可是车子品牌很小众,不算昂贵。 申克没在意,可是那人不停鸣笛,昭示自己的存在。 申克想要看看是谁,玻璃窗降下,是一张英俊而阴沉的脸。 陈诠说: “上车。” 这次陈卿反应很快,她乖顺地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而外围,媒体们纷纷举着摄影机,都想拍到今日独家新闻。 14 陈卿已经无暇思考申克会如何揣测她和陈诠二人的关系,她只知道,现在的陈诠对她来说,仿若救命稻草。 可是救命稻草的心情似乎却并不好。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今天很开心?” 他的车窗玻璃是特殊材质,刚才陈卿上车,他几乎立刻把车窗升起,这样外面无法窥视到里面的人——所以他挡住了外面蜂拥而至的记者。 陈卿看向窗外,没说话。 “哦?你哑巴了?”陈诠怒气冲冲地开车,边开边用质问的语气和她说话。 前面是红灯,他猛然踩了刹车,二人根据惯性向前倾—— 陈卿这才确定,他的心情的确不好。 “陈诠你有毛病?”陈卿气道: “你发什么疯啊?你为什么总是来管我的事儿啊?” 她的事。 呵。 陈诠的手臂发力,快要把方向盘捏碎了。是不是他对她从来没有什么表示,才让这个女人这么多年出现在他面前,每一次都是无法无天。高中那会儿就是,只要她哭,在他面前掉眼泪,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骗我?”他忽然想起那段时光。 “嗯?”陈卿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睁着眼,无辜地瞧他。 老实来讲,陈诠长相是极好的。他高中的时候有种痞子气质,吸引了一群女生前赴后继。那会儿他个子又高,又爱运动,所以肤色常年都是古铜色,有肌肉感,男人味十足。 而现在的陈诠,皮肤因着常在室内工作而变得白了一些,穿着白衬衣,外面套着西装,倒成了陈卿曾经最迷恋的那类人。 “陈……” 陈诠恰巧也在看她。今天的她真的很美,身子似乎还因为带了点冷意往座位里缩。陈卿是那种无辜美人,年轻的时候是肉包子脸,而现在脱离幼稚,还带着点娃娃脸。她的眼角内眦尖锐,笑起来的时候就带着媚态,不笑的时候冷漠得像和你隔了一个太平洋。 “当年为什么走?”他突然问道。 “当年?”陈卿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他边说话边开车,车子恰好停在一个地方停下。他身子倾过来,认真看着她的脸: “高中的时候你明明跑去英国,却告诉我是美国。” 陈卿的心如擂鼓。 “为什么骗我。” 陈卿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她不想回答: “因为——”她声调抬得很高,可是看着现在的陈诠的脸,她却撒不出谎来。 他又不是傻子。她有什么资格耍的他团团转。 陈卿意识到他们二人现在的动作过于亲密,她想下车,才意识到陈诠根本就没往她家的方向开。 “你这是往哪儿开?我要下车。” 他倒也没拦,只是她下去的时候他也跟上: “把这个穿上。” 他的衣服。 陈卿接过,发现他的脸离她很近。 他接她之前应是抽了烟,因为身上有烟味。可是—— “你身上喷香水了呀?”陈卿看着他的脖颈,在他胸前乱嗅: “是茉莉味。”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被她说的像调情。 陈诠目光牢牢攫住她。 他抓住了她的手。 —— 让我看看有多少人投珠和留言。 15 陈诠高中的时候喜欢运动,所以衣服上总有汗味。后来陈卿送给他一款香水,让他喷在身上。 他并不喜欢用,直到每次他们做完,陈卿都会给他喷在身上。 那款香水是什么牌子陈诠也不记得,但是当年的味道,清新的茉莉味,他保留到现在。 因为她说好闻。 陈诠的本意是让她别再动手动脚,可是他没想到,那女人却搂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陈诠反应很快地,似乎更显得急躁起来。 他吻她吻得更是迫不及待。 “唔——” 陈卿被他压在车库墙上吻,男人高大的身子挡住了面前的视线。 他身体的气息真熟悉。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是她主动勾引他。她本来以为他那么受欢迎,肯定睡过女孩子,没想到他看起来并不熟练,甚至很快就射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陈诠,就像天边的老鹰,自由自在。 他张开臂膀把她揽在怀里。 那会儿年轻气盛,他们二人经常厮混在一起,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她不得不离开。 “陈诠……” 女人的身子在抖,可是眼神却很迷恋。无法否认,十八岁的陈诠身上带着魅力,就算叁十八岁,也是如此。 陈诠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的唇里带着烟草味。陈卿晕晕乎乎地想,果然。 无论何时,她都难以忘记陈诠给她带来的愉悦感。 “这么着急啊~”当陈卿被他压在门口疯狂亲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撩拨他。 嗯,对。 他对别的女人从来没有对她一样迫切。 这是阔别十多年的吻。 陈诠一边吻她,一边去揉她的乳。陈卿嗯嗯呜呜的,觉得自己的乳房都胀大了一些。樱红的乳尖挺立,着急冲破束缚一般。 陈诠把手放在她的奶子上,他的手抓着她的衣服,似乎下一秒就能给撕掉。 可是陈卿却制止了他: “别。” 陈诠吻她吻得脸红心热,陈卿却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一边自己把裙子脱了下来。 她仰头看他。 陈卿曾经也多么骄傲啊,不乏人追,可是如今的陈卿,早就不似当年的自己。 但是她可以在他的面前永远保持倨傲。 16 一夜荒唐。 陈卿早上醒来时,身旁男人的手还横在她的双乳上。她一翻身,发现他在她身旁睡得深沉。 昨晚上太疯狂了,他抓着她一次又一次地要,甚至—— 陈卿惶然。 昨晚他直接射了进去。 陈卿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小处女,这种事情还什么都不懂。她气极,去推他,陈诠嘟哝了句什么,看见是她,转了身,抱得她更紧。 “陈诠!!”这种东西凭什么她去买,陈卿生气了。 可是男人的力道丝毫不减,他嘟哝: “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她受不住,去拍他的胳膊: “你他妈别碰我!” “怎么?”他睁开眼,可是手臂还是搂着她,一丝一毫的空气缝隙都没。 陈卿去拍他作恶多端的手: “你昨天……都弄了进去。” 她都不敢用手碰那里,那里胀胀的,好像是破皮了。 “哦,对。” 他甚至笑了一下,道: “下次我收敛点。” 他还想要下次? 陈卿把他身上的被都踢了下去,发现自己浑身赤裸,于是赤着脚去找衣服穿。 衣服没找到,她拉开床头抽屉,发现里面有开封的避孕套。 陈卿的神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她回头看他,男人似乎很放心她在这里,闭着眼,唇边甚至还微微翘起。 陈卿收回了找东西的手,开始怀疑陈诠就是个滥情的人。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点也没变。 陈卿穿好衣服,昨天的裙子在玄关处才找到。 她勉强套上: “我走了。” 陈诠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仿佛刚才沉浸在美梦的不是自己: “你要走?” 陈卿的表情冷淡,没再和他说话。 陈诠立刻就下床,他没穿衣服,可是立刻就追了过去: “为什么?” 陈卿抬头看他: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我也是啊。”她套上了高跟鞋。 陈诠气极,昨晚还好好的,他们之间做的时候很和谐,今天早上怎么就变样儿了。 “我们现在算什么?”陈诠咬着牙,看着她道。 “算什么?”陈卿撩了撩头发: “For one night.” 门被关上。 陈诠缓缓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件事怎么成了这样。 昨夜……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17 昨夜她像妖女一样,双眼直视他,把裙子脱掉。 她的双腿大开,架在他身体两侧,他等不及,托着她的屁股,走到沙发的时候已经忍不住了,可是她似乎却笑了,小手放在那个要命的部位,把他裤链解开,坐在他的鸡巴上,但是不让他进去。 她磨啊磨,水真多。磨得他实在忍不住了,才让他插了进去,坐在上面自己动。 她的神色真妖媚,在那种时刻,就算她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给她。 陈诠疯狂地吻她,吻她的脸,吻她的脖颈,吻她的胸乳。 说起来她一定不信,陈诠自己都不信。 与她分别后,他没有吻过其他女人。 他含着她的奶子,来不及想她为什么主动。直到她累了,去歇了会儿,泡了个澡。 然后看着他给自己口交。 陈诠的头埋在她的臀里,他的舌抵着她的小核,慢慢舔到阴唇里,舔得她舒服透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直到陈卿尖叫了声,那里被他弄得一塌糊涂。 “技术不错。”她还有力气夸赞: “这些年没少给别人弄吧?” 陈诠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把她抱起来,边走边动,居高临下地插她,插得她历经一波又一波的高潮,插得她没办法说话。 后来她也低下头,嘴里含弄他的东西。直到他受不了,从她嘴里抽出就又插进下面濡湿紧致的地方。 这个时候陈卿才想起来,他没戴套。 她还来不及说话,被他弄得只能叫哼哼啊啊,在床上什么姿势都被他弄了个遍,可是他还不餍足。直到她求饶,努力缩紧小穴,他还从后面插她,像是一点也不累似的。 他扳过她的头,陈卿的头发都被汗湿了,隐约听他说: “陈卿,我喜欢你。” 后来陈卿被抱到怀里,一下一下啄吻,直到昏沉睡去,她还保持被他抱着的姿势。 …… 陈诠摇摇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人真他妈失败。 陈卿把他当什么?就像她说的“for one night”——难道只是一夜情吗? _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18 陈卿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总归不会是爱。 此刻她戴着口罩买药,在超市买了一杯水,在大街上就把避孕药吞了下去。 他们算什么。 大概也只是一夜情吧。 陈卿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蹦出了四个字: 【自欺欺人】 她如果不想主动,可以不主动的。那意味着什么——陈卿不愿多想。 她叫了个车,在出租车上扶着额,点开手机,打开微博,却不经意地看见自己的名字冲在热搜榜的第二位。 热榜后面写了个“热”。她又没买热搜,哪来的热度。 哦,对了。她这时才想起来,是昨晚,她和申克重聚。 她自然知道这些媒体能说会道,她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陈卿平常其实是个八卦的人,甚至会在微博搜自己,可是不知怎么,今天毫无兴趣,脑袋里忽地想到昨晚他的滚烫身体,还有那句: “我喜欢你。” 陈卿的头有些昏。对着窗外的景色,她突然想到年少时的时光。 陈卿年少时还算受欢迎,用一个很土的词儿来说甚至可以叫“招风”。不是说她有多么美,但她比年级校花还要受人追捧。 也没有什么特定的原因,这个女孩子性格活泼,并且很爱笑。 陈诠表白那天,她着实没有想到。毕竟两个人不在一个班级,她只是喜欢篮球,经常会去球场看球。好吧,她也知道陈诠。可是他那人,拽得没边儿,她压根儿不会想到他会喜欢她。 她以开玩笑为由拒绝了。 陈诠的第一次表白,失败。 陈卿那会儿虽然是空窗期,但是她总是喜欢穿白衬衫的干净少年。后来她谈了个恋爱,对方是低她一年级的学弟。 学弟长相清秀,家境殷实。 其实也不是喜欢不喜欢,陈卿那个时候少不更事,只觉得好玩。 陈卿有了新男友后,来骚扰她的人就变少了。她没人管,父母皆在国外做生意,想给平淡的生活多点调料,她便和那学弟约好,在某个宾馆房间见面。 可是那天的情况超出了她的预料。 陈卿躺在床上,心里带着点兴奋,甚至还有点隐秘的期待。 可是等到晚上七点钟,那个人还没有来。 陈卿心里有点失望,正准备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房门“滴”地一声。 有人刷房卡进来了。 陈卿以为是她的男朋友,她叫了一个名字,门口的脚步声明显滞住。 她下床,走去,和来人目光相对。 不是他。 陈卿有些意外。 陈诠的身材健硕,个子很高。陈卿仰着头,却只能够到他的肩膀下。虽然陈卿接触的圈子多是二代,但是不得不承认,还是没人像他一样帅。 “怎么会是你?”陈卿问他。 陈诠当然不会说自己靠着有力的肌肉和比暴发户还暴发户的家境把学弟威胁了一番,他只是看着她,对她道: “把衣服穿好。” 陈卿上身只穿了个黑色的小吊带,闻言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他多管闲事: “陈诠,关你什么事?” 陈诠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有病。那么多喜欢他的美女他不喜欢,他去喜欢一个众所周知全年级最难追的女人。 “陈诠,”她慢慢走到他面前,对于帅哥,她还是更有耐心: “你就那么喜欢我呀?” 陈诠想要给她穿上外套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他听见她“噗哧”一声笑了。 他不明所以。 女孩子都有攀比心理,陈卿也不例外。陈诠据说是全年级最难追的男生——陈卿班里几个女孩都望而却步。 可这个男人,却想上她。 她觉得有趣。 那天之后,陈诠和陈卿并肩走在外面银杏树的阴影下,她答应了成为他的女朋友。 19 他们厮混了很久,才被别人发现。 在这之前,他们似乎心照不宣一件事情,就是在学校的时候双方互相装作不认识。 陈卿还是第一回和别人谈这样儿的恋爱,像偷情。 不得不说,陈诠是一个极好的情人。他长得好,身材好,简直挑不出有什么问题。 就是脾气有点坏。 他们第一次做的那天,陈卿还记忆犹新。 那天他们二人看了个青春爱情片,看完电影的路上,陈卿买了沙冰。陈诠自己有一份,还抢她的那份,抢完之后,一脸得意。 陈卿踮着脚去抢自己那份东西,他太高,一不留神,她直接跌在他怀里。 陈卿完完全全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其实陈诠也只是个大男孩,他有自己的骄傲,但也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有自己的幼稚。 他眸色暗沉地看着她,然后垂头吻了上去。 他的嘴里是可乐沙冰的味道,除此之外,陈卿的大脑就被一个吻封缄了。 回到宾馆里,他几乎是迫不及待脱她的衣服。陈卿觉得他们发展太快,但是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她也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被他搞。 不过说不准是谁搞谁呢。 “陈卿……”男孩着迷地叫着她的名字。 陈卿是典型的黄种人,肤色没那么白。但是她的皮肤紧致,面若桃花。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吸吮着她的锁骨,男孩子胡乱,没有章法,只觉得面前的女人让他着迷。 他舔着她的脖子,她胸前戴着蕾丝内衣,陈诠的手伸进她的胸口,然后把她的扣子解开。 她的胸…… 陈诠不是没有看过黄片,片子里的女人胸大肥臀,陈卿比那些女人可差远了。她的胸不大,但是胸型很漂亮,她的屁股也不肥,可是—— “啊。” 陈诠的手去挑弄她胸口的乳粒,然后拼了命地吸咬。陈卿觉得他弄疼自己了,可是她下面—— 早就湿了。 男孩的身体滚烫,陈卿攀着他的肩,她的双腿大敞,架在他的性器上。 他的裤子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就脱了,鸡巴翘了起来,那玩意磨着她的花穴,陈卿不由自主地叫了两声: “嗯~” 陈诠或许是醉了,他的脸色发红,眼神朦胧——但他没有喝酒。 陈诠死死盯着她,他把她捞在怀中,摸了摸她下面。 都是水。 他们二人凭借本能,陈诠无师自通,鸡巴直接顺着阴道肏了进去。 那一瞬间,陈卿的指甲把他的背都差点抓破了。 陈诠掰过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是女孩鲜活美好的气息。 他哑着音色沉声问道: “痛不痛?” 痛啊,当然是痛的。 可是她却摇摇头: “没有,不痛。” …… 陈诠沉默了一瞬,随即他看见床上有什么颜色洇了开。 他抚摸着她的脊骨,盯着那一块,忽地蓄力,使女孩倒吸一口气。 他掰开她的屁股,下体发疯了一般向上顶。陈卿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可是时间长了,竟然觉出了爽感。 十六七岁的陈诠,忽然内心涌起了强烈的占有欲。 这个女孩,是他的。 “陈卿……”他叫着她的名字,过了两分钟,终于射在她身体里。 20 整个过程,除去前戏,不出五分钟。 陈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她没说。 陈诠倒丝毫没有难为情的自觉,那一夜,除了第一次,后面他弄得她香汗淋漓,根本就下不来床。 从此以后,陈诠在陈卿心中又多了个优点: 活儿好。 陈卿体力不佳,她倒在床边,黑发如瀑,竟睡着了。 陈诠看着熟睡的陈卿,忽然想到最近他听说的—— “听说陈卿会转学。” 过段日子她会走吗?他不知道。 她从来没和他说过。 他也问不出口。 他只能让彼此的身体纠缠契合,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他有什么能够给她。 …… 陈诠长臂一伸,把她揽在自己怀里。 她躺在他的胸口,看起来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陈诠渐渐也合上眼皮。困倦袭来。 …… 过了不一会儿,陈诠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提示,想要关掉。可是对方锲而不舍。 他只得接起电话。 手机那端是个女人的声音: “陈诠,你在哪?” 陈诠的眼神落在怀中的女人身上,然后把手臂收回,压低了声音: “我在哪好像不需要向你报备。” “你对我当然没有什么报备的,你哥呢,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陈诠没说话。过了会儿道: “我哥没和你在一块?” “你哥今天跑出去了!大晚上的,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女人尖声道。 陈诠想要下床,怀里的小姑娘似乎哼唧了一声,他的手碰到她滑腻光裸的胳膊,于是把身子收了回来。 “你不知道报警吗?”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而后道: “陈诠,那是你哥啊。” 陈诠忍耐了一会儿,挂掉电话。 女孩子睡得很香,她微张着嘴,呼吸浅浅起伏。 陈诠给她盖好被子,赤身裸体地下了床,叁下五除二穿上衣服。 他没忍住看了她一眼,最后轻轻关上门。 —— 天光大亮。 陈卿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醒来,她的第一反应是把手挡在眼前遮光。 屋子里空空荡荡。 陈卿没听到任何声音,昨晚的片段碎片化向自己袭来。她盯着天花板,竟笑了一声。 陈卿翻身起来,双腿间隐隐有些痛,有个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痛吗?” 那是昨晚他对她说的话。 陈卿盯着床单上的一抹血,忽然间把整张床单撕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她的呼吸起起伏伏,随即没再看这屋子一眼,拖着残破的身子,走了。 …… 也是年轻,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想到会怀孕这一说,也是幸运,那一晚她并没有怀孕。 后来他们在一起瞎混的时候,他都会戴套。 陈卿不知道她在陈诠心里算什么,也不知道他昨晚为何不戴套,不过看着抽屉里的东西,她想道,这些年他也并不缺女人。 她猜到了。可是亲眼目睹这玩意的时候还是觉得荒唐。 觉得他荒唐,也觉得自己荒唐。 他昨天着急的模样原本让她以为…… 呵。 原来她都不如十几年前么。 十几年前,他和她做完,起码会做好措施。 他把她当什么…… 21(加更) 陈卿回到家,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她打开微信,通讯录一栏赫然显示有人要添加她为好友。 他的名字很简单。 “诠”。 “陈诠啊,陈诠。” 陈卿口中缓缓念着他的名,不得不说,他有一个简单而好听的名字。 这时恰巧有电话打进来,是经纪人。 任经纪人暴跳如雷: “陈卿你怎么弄的!昨晚你在哪儿了!” 任珊是业内很有名气的经纪人,手下带了一批艺人。陈卿是所谓最没有出息的那一个,很少捆绑炒作,很少发新作品。 可是任经纪人却始终没有丢下她,现下任珊也快离开公司了,想要趁着昨天接的通告带带陈卿,却不知道那人去哪儿了,而且怎么也没有联系上。 “我……” 昨晚在和陈诠滚床单。 “昨天,昨天是个多好的机会你知不知道!你和申克都已经上热搜榜了!你……” “谢谢。” 不必问昨天的那场颁奖是谁争取的,简直一目了然。 经纪人任小姐一口老血恨不得喷出来: “你别他妈的谢我啊!陈卿!你都叁十四了,叁十四了知不知道!” 她觉得这女孩很矛盾,当年的“小甜心”明明是有野心的,也是任珊看着长大的。可是后来陈卿就渐渐变了性格。且不说她谈的那个男朋友是否靠谱,年纪小也不算是缺点,可是那人搭上陈卿明显为的就是吸她的血,而她总是熟视无睹。 “这段日子劳烦您了,任姐。”陈卿知道她对自己一直以来很照顾,她的眼眶有些湿润,随便说了几句后就找个理由挂掉了电话。 陈卿挂掉电话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打开电视,电视上回放的是昨天的颁奖典礼。 画面中的她拘谨而得体,申克也彬彬有礼。 那是申克…… 她出道后的第一个男朋友。 那个时候她是上升期,本该低调行事,却毅然决然地公开和他的恋爱。申克那个时候也刚崭露头角,一年写了快一百首歌,创作能力极强。年轻富有才华的男女青年,碰在一起,就如同干柴烈火一般。 可是过了不到叁年,申克便腻味了陈卿对他的爱。男人都有劣根性,他喜欢一个长相端庄、有女人味的名媛,于是他们渐行渐远。 从开始接触到最后分手,陈卿给人的感觉始终平静。她不哭不闹,用刘如秋的话说,可以给她颁发“优秀前任奖”。 她看起来很洒脱,只是不知道深夜在被窝里哭了多少次。 真虚伪啊。陈卿闷闷地想。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难过。 这也是她为什么鬼迷心窍去吻陈诠的原因。 他那样的一个人,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喜欢挑弄他,看着他失控的模样。 十多年前是,现在也是。 这样她觉得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也有人喜欢,也…… 从没被人放弃过。 她希望让他看到她最好的模样,而不是当她跌进尘埃,他伸手把她拽出来。 ……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22 陈卿坐在一个清吧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那人倒不是倾国倾城,可是单坐在那里,便让人心驰神往。她的坐姿笔直,画着浓浓的妆,短头发,烫着卷儿。 “我说,”刘如秋狠狠吸了口烟,道: “你这是什么命啊。” “你注意点。”陈卿轻声提醒: “别又被偷拍了。” 刘如秋是非常有名的主持人,业内都传她靠男人上位。而这样的一个人,却是陈卿关系最要好的朋友。 “别人都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她把烟蒂放进烟灰缸,似乎想起什么,也拘谨了一些,把香烟拿的低了几分: “你呢?丫鬟身子小姐命。” 她的人生明明拿了最烂的剧本,二十多岁的时候还不得已还家里的债,如今却有优质男人愿意帮她——不是小姐命是什么? “其实,”陈卿似乎有些犹疑: “我也不知道陈诠为什么帮我。”她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犹疑不定道: “我……” “你是怕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刘如秋道: “你还是觉得,他对你,是有所图的?” 陈卿点点头。 刘如秋上下打量着她,哂笑一声: “这不是很明显的么?男人么,不是图你的身子还能有别的?谈爱么?” …… 陈卿走回公寓的路上,脑袋里回荡的都是刘如秋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他怎么会和自己谈爱”。 也是。 她都叁十多岁,早已不是十七岁的纯良少女。可是十七岁的纯良少女尚且能够引诱他,现在呢?她能给他什么—— 仿佛除了自己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陈卿以为陈诠对自己只有不甘心,只想玩她。等玩腻了自然就不会管她了。 想到这些,她不禁抖了抖身子。 秋意正浓啊。 —— 两个月后,陈卿顺利入职陈诠的公司。她加入“TQ”后,倒一次也没有见过他。想来他日理万机,作为背后投资的大boss,总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她。 于是陈卿没有后顾之忧地飞到意大利去拍戏。 这次她饰演的是个配角,恰巧一个知名音乐人的mv也要在这里取景,选了陈卿做女主角。 陈卿心情很好来到拍摄地,却发现音乐人那天放了她鸽子。 …… 陈卿隔天应邀去拍电视剧。其实岁月没有亏待她,陈卿虽然叁十多岁,但是画个幼态的妆说比她的真实年龄小十岁都会有人相信。 可是她发现不知怎的,和她合作的女演员个个阴阳怪气,简直可以竞选“当代茶艺大师”。 陈卿后知后觉,原来戏中有个妹妹是那天和她一块吃过饭的,就是那个往陈诠大腿上坐的人。 那个妹妹才是真正比她小上十岁,长相纯天然,一副无害的模样,但是嘴巴不饶人。 陈卿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是自己多年没有拍戏,跟不上时代的节奏? 现在的小女孩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有一场戏陈卿要拍落水戏。一月份的米兰,正是低温时节。陈卿沉到水里,被路人捞了上来后,看见了男主。男主一时恻隐,便把她打横抱起。 和她对戏的男主在圈内是二线男星,风评尚可。陈卿和他接触不深,所以并不了解。可是这个男明星真的好温柔啊…… 他专注地看着她,然后说“冷不冷”的时候,陈卿有一瞬间非常想哭。 但是她掩饰好了自己的情绪,念了一遍台词后,这条便一次过了。 …… 23(加更) 陈卿和其他演员在外面讲戏——刚才落水被捞上来,她抖得像筛糠。所以她裹了一层羽绒服。讲完戏她便回到了旅馆里。 她站在窗前向外看。天气灰蒙蒙的,看样子会下雪。 陈卿坐下不久,便听到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刚才讲戏的男明星站在门外,头顶似乎还挂着雪花。 “陈卿。”他笑得似乎有些羞赧: “不打扰你吧?” 他长得真阳光,让人一看心底就很温暖。陈卿的声音也柔了下来: “我没事——怎么?” 他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了一袋子的红茶。 “这是我从国内带过来的,刚才那场戏……你泡点喝吧,暖身子。” 陈卿感激不尽,道: “要不要进来?” 没想到那人却摇摇头: “不了,卿姐。” 陈卿:…… 陈卿关上门,不禁想道—— 她有那么老吗? …… 陈卿赤着脚去洗澡,这家旅馆有地热,她便放开嗓子唱歌。 这么多年,唱歌几乎已经变成她生命的一部分。 而且今天她心情不错,虽说有个小姑娘从中作梗,可是并不影响她心情。 手机不合时宜地在外面震动,陈卿没有听到,直到快洗完澡才注意到外面有人在敲门。 意大利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晚上九点。 这个时间几乎不会有什么人会过来——陈卿有点纳闷,还以为是那个男明星。 于是她根本没有看手机,直接开了门。 她和对面的人一同愣在那里。 想来外面的雪已经下大,他头上带着厚厚一层雪花。 他的胡子仿佛也有些日子没刮。 而陈诠,眼底的神色逐渐从不可思议变得阴晦。 她穿着浴袍,看上去就像是一头美味的羊羔。 24 在这种时刻,陈诠不禁想到: ——她是不是从来都不会防备别人? 所以如果开门的不是他,陈诠,是其他任何一人,她也会穿成这样,对吗? 她不会防备人这一点,陈诠很清楚。不然当年他不会对她的感情世界趁虚而入。 别的男人…… 一想到她曾经也和别人拥有过私密空间,他今天来找她提起的兴致突然就降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陈卿下意识问道。 “我怎么不能来?”陈诠反诘道: “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受欢迎?” 陈卿:…… 他受欢迎,可为什么要上她的房间来啊。 陈卿被他呛着了,觉得和他无话可说。他倒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喇喇地走进来,打量着她住的地方。 还不错。 看来导演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陈卿并不知道,圈内对陈卿是如何来到“TQ”的说法众说纷纭。 最离谱也是最靠谱的说法是,陈卿爬上了辰星娱乐董事长吴总的床,借此来到了发展前景更好的“TQ”。 所以这部戏的导演在听到陈诠对他说“照顾陈卿”这样的话,其实并没有想到陈卿是陈诠的女人。 毕竟任何人都不会想到,陈诠会对一个叁线女星感兴趣。 陈诠是圈内公认的“黄金单身汉”。 他虽然谈过女朋友,但对她们的新鲜感维持时间都很短;他的女伴很多,像走马灯一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年轻漂亮。 所以谁也不会把他们二人联系到一起。 陈卿漂亮是漂亮,但是已不再年轻。 她并不想和他多谈——如果可以,她也并不想和他重新保留什么关系。她窝在沙发上,感觉身旁一块陷了下去。 陈卿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渗着水。 她可不想招待这尊大佛,最好他自己识趣,然后从她的屋子里离开。 陈卿一离身,便被他拽回来。 “做什么?”他身上还带着外面风雪的味道,清冽干爽。他的下巴就在她的颈侧,只要她一偏头就能看到。 “去吹头。” 陈卿面无表情地说。 “吹头发?”他哑着嗓音: “我帮你。” 陈卿停住脚步,他倒真把外套脱了,拿过吹风机,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吹头发。 他里面穿了件灰黄色相间的毛衣,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拿着吹风机。 她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和他厮混的那段日子。 他们每次洗完澡后,他都会很细致地给她吹头发。 陈诠…… 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她的发量和别的女明星相比不算多,近来她睡眠质量也不好,所以脱发严重,有的时候还会画一画发际线。 陈诠拿着吹风筒,等到她头发快干的时候,想要收回,低下头却看见她的乳沟。 …… 他不记得她的胸长得这么快。难道说成年之后女人会二次发育? …… 上次和她上床好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光顾着吻她,发泄自己的情欲,根本没顾着看她的胸。 等等。 她的胸好像真的大了不少。 陈卿感到身后人没了动作,出声提醒他,他才仿佛回过神来。 只是他把吹风机一撇,唇却对着她的脖子印了上去。 陈卿没有想到他居然随时随地都能发情。成年以后的他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摸不清他的套路。 “嗯……”她的身子软了下来,但是意识保持清醒: “陈诠,你别——” 呵。 陈诠活着的叁十四年里,从来没什么得不到的东西。陈卿算作唯一他得不到,反而惦念许久的东西。 他解开皮带,陈卿这会儿蹙着眉。 她厌恶非情愿的性。 虽然她不排斥和他做爱,不代表她愿意被他强暴。 她咬了他胳膊一口,转过身来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到一边。 “你可以找别人。”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但声音坚定: “别他妈随时随地对我发情!” 陈诠定定和她对视,然后他嗤笑了声: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种人?” “那上一次算什么?”他走过来,低头注视她: “那次你明明也很爽,不是吗?” 是你先勾引我的。 陈卿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是说了吗?上一次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一夜情——” 很好。 一夜情。 “陈卿。” 陈诠陷进沙发上,看着站着的她: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陈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你爱什么关系什么关系。” 陈诠忍耐自己砸东西的冲动,他从墨尔本飞过来,路上根本没有休息时间,第一时间管臧明嘉问她的房号——臧明嘉,就是和她搭戏的男主角。陈诠提前通知过他要好生照顾她。 那么,他做的这些事算什么? “陈卿。”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对她,他也承认自己用尽了耐心: “我今天最后问你一句,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陈卿不知死活,甚至笑道: “现在不都说有的演员有金主吗?你不就是我的金主吗?那我们是—— “包养关系。” —— 存稿箱:作者说,如果大家都来投珠,她会开心死的!! 25 陈诠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虽说他并不介意外界如何揣测他和陈卿的关系——可是这话从陈卿口中说出,就变了味道。 陈卿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得往身后缩了一缩。 偏偏她依旧道: “可是别人的包养,人家的金主起码都给演员钱吧……你应该感到庆幸我没有——” 陈诠被她气得心口发疼。 原来啊,心痛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包养关系?”他一步向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把她笼罩: “呵,既然你是这么想的——” 陈诠站在她面前。他的唇贴近她的,挑起了她的下巴。 陈卿全然忘了反抗。 她从没见过陈诠的这副模样。 他戴着眼镜,可是微蹙着眉,再睁开眼时眼帘微阖。 他是悲伤的。 陈卿愣在那里。 如今的陈诠,很难和十多年前的男孩子重迭。他们几乎判若两人。 陈诠并没加深这个吻,而是舔了下她的嘴唇,轻声道: “可是你总该做些情人才会做的事吧。”他的声调忽然变得重: “脱衣服!” “什么?”陈卿不敢相信他居然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脱。” 他攥着她的领子,陈卿感觉到了男人拉扯的动作,使自己喉咙发紧。 她双手抓住自己的衣领,阻止他的进一步动作。 可男人似乎预料到了一样,他的力气比她大很多,把她外面的浴袍扯掉,几乎能够瞧见她风光无限的身体。 但陈诠并没有看她的身子,因为他看到了她含恨的目光。 “怎么?”陈诠问: “在别人面前能脱,和我就不行?”他也不顾及是否伤了她的自尊和脸面: “别他妈这么看着我——怎么你陈卿就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了吗?” 我喜欢你。我错了吗。 陈卿没有说话。她垂着头,刚刚吹完的发丝乱成一团,海藻一般铺在地上。 她抬起头瞧他。 她的瞳孔因为惊惧而扩大,她的眼圈发红,看得陈诠的喉咙一阵发紧。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陈诠嚅动着嘴唇,似乎想要道歉。 可是多年来骄傲如陈诠,又何曾对人道过歉,弯过腰。 他这一生,唯一的例外,唯一的特殊对待,都来自于他眼前,那个叫陈卿的女人。 26 “砰”的一声,陈诠关上了门。 他需要冷静。 你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她,找了很多女人来忘记她。 可是根本就无法忘记。 她就是你的心头血,稍微凝固都危及你的生命。 陈诠点了一支烟。 当烟蒂落尽的时候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这座城市上,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像极了电影中的场景。 而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侧脸是惊人的英俊。他的眼底似乎也有层水光。 他想,不如放弃吧。 她说的话还言犹在耳,“包养”。 他虽然不介意用包养形容目前他们的关系,但他没想到,她会愿意。 原来她竟是这样的人吗?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穿着校服,和他恋爱时朝他挥手的年轻女生。 那个时候她朝气蓬勃,抬眼望他的时候,仅仅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陈卿的眼睛会说话,圆圆的,大大的。她的睫毛很长,一眨一眨,便让当时仅仅十六七岁的少年甘愿沦陷。 而现在,他想起她方才看着他时候的眼神。 有惊,有惧,有难以掩饰的失落。 陈诠把剩余的一截烟捏在了手里。 她是他的女孩…… 他怎么能对她动手。 他知道她喜欢申克,或许还有张廷。 上次在“星光璀璨夜”的颁奖舞台上,鬼都能看出来陈卿看向申克那欲言又止、含情脉脉的眼神。 那么他算什么? 原来这么多年的等待不过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戏中没有女主角,只有他自己。 至于她怎么样,随便吧。 只要她不再像从前那般杳无音讯。 他嗤笑了声,扔掉手中剩余的一截烟,用鞋子碾压着脚下的烟蒂。 他摸了摸口袋。 母亲最近又准备了别人家的姑娘给他相亲,他想或许他应该试一试。 他认真端详着被烫伤的手心,忽然间意识到,他的外衣还有包裹都落在了陈卿的屋子里。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оbi』 27 …… 陈卿不知道他那些想法,而她的太阳穴也突突跳,不是个好征兆。 陈诠抽个烟怎么抽这么久…… 陈卿迷迷糊糊,不准备再等他了。想来她说的话很伤人,可是他也很伤人啊…… 睡觉的时候,她感到身上发冷。 “好冷。”她嘟哝一声。 她疯狂往被子里缩。 * 陈卿给他开门的时候,脸色泛白。 陈诠立刻就忘了自己原本准备的事情,关切地问她: “怎么了?” “冷。” 女人没有刚才对他的针尖对麦芒,反而露出了柔弱的一面。 陈诠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关上房门,把手伸到她的额头上: “是着凉了嘛——” “冷。” 陈卿抽了抽小鼻子,又重复道: “难受。” 陈诠知道她白天拍了一场落水戏,可能受寒了。她这么温柔,他倒有些无所适从。 陈卿没理他,她又缩进自己的小被子里。 陈诠没有照顾过女人,也不知道如何照顾她,只得倒了杯热水喂她: “来喝。” 陈卿乖乖喝了一杯,过了五分钟: “冷。” …… 陈诠说: “我们做点别的就不冷了。” 陈卿以为他在说笑,没想到他还真的做了。他一下子吻住她的嘴,手伸到她的睡袍里摸她的奶子。 陈卿哼哼唧唧,毫无缚鸡之力。 “不要啊,陈诠~” 不要就是要。 陈诠丝毫不脸红,和她津液交换。 他的手探了下去,一下子捏住了她下面的小核。 陈卿的大脑变成一团浆糊,脑袋里闪过几个片段,忽然愤愤: “去戴套。” 陈诠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我去哪里找那玩意?” “你不随身带着吗?”陈卿理直气壮地问他。 陈诠怎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天地良心,这段日子他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心思搞女人。 陈诠咬着牙忍着欲望,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虽然外面下着大雪,但任何一个旅馆都不会没有卖这玩意的生意存在。 不过里面的人并没有给他开门。 可怜的陈诠,在外面求了好半天,那女人才睡眼惺忪般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却一下子倒在他怀里。 28 她是真的病了。 半夜的时候开始发高烧,陈诠在她身边陪着她,给她买了退烧药吃了下去,情况似乎好了些。 她发烧的时候很温顺。因为身上发冷,陈诠身上滚烫滚烫的,便自觉往他身上贴。 她抓着他的衣襟,呼吸就在他的胸前。 陈诠真是爱极了她的模样,可她意识清醒的时候知道他就在她旁边: “别传染给你呀,蠢!” 陈诠低声笑了下: “好好睡觉,乖。” 陈卿背过身去,陈诠给她掖好被子悄声退了下去。 他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翌日陈卿的烧几乎完全退了,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长腿横在沙发一侧,身上什么也没盖。 她走到他身侧,直直盯着他。 不得不说,陈卿的眼睛极为漂亮,清泉一样。 她的眼睛忽闪了几下,里面有看不懂的光泽。 然后她就回到床边换衣服。 …… “你去哪?” 她一下床,其实他就醒了。还以为她能美美地给他一个早安吻,看来是他想多了。 “拍戏。” “不要去拍了。”他蹙着眉: “昨天雪下了一整晚。” “工作需要。” “陈卿。”陈诠知道她睡糊涂了: “要么你看眼手机?”投资商早早表示因为下大雪,所以停拍两天,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陈卿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蹙了蹙眉。 “好吧。” 她外套也不穿了,这个时候正好有人敲门。 陈诠走过去,是送早餐的人。 陈卿皱着眉看着端上来的两份早餐,口气并不愉快: “你要什么时候走?” 陈诠顿了下,像没听到一样: “你不是说我们是包养关系?那我为什么要走。” 陈卿记起来了,她好像在气头上说过这样一句话。 她看了他眼,拿过早饭,开始大快朵颐。 陈诠吃饭的时候始终都在偷偷瞟她,陈卿几次想要说话,可是都没说。 吃完饭陈卿有些发呆,而那个男人却拿出电脑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过了会儿,陈诠出了趟门儿。 回来的时候他递给她一张纸,陈卿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这人倒是一本正经了起来。 他手里拿的果真是包养协议。需要她签字的。 —— 想换平台写文,大家有什么推荐吗。 29 事情比陈卿本人想的更复杂。 到了这个年龄,她从来没想过和他再开展一段稳定的关系。她不需要,她想他也不会着急。 陈卿表情平静,其实她的心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接过那份协议,念了一遍之后被他气笑了: “陈诠,什么叫‘乙方在其包养期间内不得谈恋爱,更不得与除甲方以外其他任何男/女人上床,一经发现,甲方将暂停协议并有权要求乙方赔偿所有费用’——?” “还有这句,”陈诠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道: “‘甲方要求乙方在非工作时间内随叫随到……?’你是种马吗?” 陈卿生起气来时样子十分生动,眼睛瞪得大大的。 陈诠: “就是字面意思——” “狗屁。”陈卿说着作势要撕掉,被陈诠一下子阻拦了: “别撕!” 他一把抓过那张纸,宝贝地看着: “你觉得不行,你也可以提要求嘛,但你不能对这个协议那么绝情……” “陈诠。”陈卿觉得很可笑: “你以为我们在这过家家呢?” 她见他的神色有些哀伤,有些于心不忍: “陈诠,你我都不是十七八岁——” “好。”陈诠收回了情绪: “我知道了。” “你不想签协议,也不想和我有什么关系。”他陈述道。 陈卿:…… 她不是那个意思。 “你也可以要求我!”陈诠忽然就有点激动: “你可以要求我,不能与别的女人上——” “你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那你呢?”他忽然间变得激动了起来: “你当初一句话不说就走,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他又提到了过去的那件事。 偏偏那段记忆是陈卿最不愿意回忆的。 他以为她愿意不告而别?他以为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在玩他? 她陈卿,如果不是对一个人有确确实实的心动,又怎么会和他上床。 “你嫂子还在鹤鸣市吗?” 她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 你提她做什么。”陈诠不理解。 陈卿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她眼底已经没有了挣扎的神色。 不是已经决定了么,那段记忆就此封存,永不提起。 她不想破坏他的家庭。 30 白雪无瑕。陈卿的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就走在外面看雪景。 大雪还在下。她的手伸到空气中,接住漂浮的菱形雪花。 她侧过头,发现几个女演员在廊内瞧她。其中一个还是那天见过的,韩紫。 韩紫非常不屑地看着她,其余人都用试探的目光看她。 陈卿知道,她们都想知道她的角色是怎么得来的。 几乎被封杀了十年后能够重返影坛,若不是陈诠…… 呵。 今天她得来的一切,原来也是背靠他么。 自己年少时想过,不靠任何人的闯荡,原来不过也是水中捞月罢了。 这个时候手机上跳出一条短讯,是那个放她鸽子的音乐人,黄庚。 陈卿原本不想查看消息,可是还是点开来,上面那个音乐人的口气庄重委婉。 黄庚先和她道了歉,而后和她约在明天去一个靠近他们住宿的私人咖啡馆聊天。 【很抱歉 明天聊聊?】 陈卿最开始之所以答应拍摄mv,是因为黄庚也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一线歌者,她尊敬他,也想和他有所接触。 人都追求高高在上的事物。他在圈里就像一个谜一样,为人低调,没有绯闻。所以陈卿也不相信他会真的食言。 既然他都道歉了,那么她也没必要小肚鸡肠。 陈卿回了个“好”,忽然想到,剧组明天也不用拍戏——这不符合常理。 不过她没想太多,把手机揣在兜里,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却踩在一个人的脚背。 陈诠这些年唯一不变的是他的个子。 陈卿气结,她还要抬眼看他——他怎么当没事人的。 他非要她出丑是不是。 可是他就跟在她身后,他们渐渐走出了旅馆,往高处走去。 那边有个教堂。 他们走的是环形路,他也不说话,只是跟着她。 她隐约想起来,好像听臧明嘉提起过,他昨天下飞机后就来找她,然后他回来就忙着照顾她,也没有休息多长时间。 陈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就在这时,陈诠两步并作一步,与她并肩,牵住了她的手。 陈卿的心跳忽然就加快几拍。 “有车。” 身后一辆大货车按照既定路线平稳行驶,几乎看不出来对他们渺小的二人带来什么危险。可是陈诠的手还牵在她的上面。 她的手心发凉,可是他的手心滚烫。 陈卿下意识想要松开他的手,可是他似乎瞧出了她的想法,仍稳稳牵牢。 陈卿抬眼瞧他。 他长得可真好。 陈诠穿着黑色大衣,几乎和外国人等同的身高,但是比过路的外国人要清瘦一些。他似乎没有瞧见她在看他,便仍朝教堂的方向走去。 陈卿停下脚步,开始往回走。 “为什么?” 回去的路上陈诠问: “你不想去教堂?” 回到了旅馆前台,陈卿终于可以找个理由松开他的手了。这一路他们二人像连体婴一样亲密,使她感到很不自在。 她记得和申克谈恋爱的时候,他们在外面不会牵手。 和张廷谈恋爱的时候,他的手没有陈诠温暖,大多是敷衍性的一牵,牵了也很快就松开。 他为什么要牵她……陈卿想到,在她拒绝和他签一份那样的协议之后? 陈卿不想让本来一团乱麻的二人关系更加混乱,她伸出了手。 陈诠握住了。 陈卿:…… “把你的身份证明给我。” 他不明所以。 不过他片刻就反应过来: “你要重新开房?我就要和你住一间房。” 他不要给她自己的身份证明。他不要重开一间房。 陈卿不知道这么大人为什么丝毫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什么叫脸红。 她定定瞧着他,像是从来不知道他是这种人一样。 她的目光看得他心中一刺。说到底,他陈诠又何曾少了别人追求——和她一块搭戏的韩紫,叁番五次勾引他,勾引他不成又愿意和别的制片人搞暧昧以换来一个小角色。 而她呢,她到底为什么始终不愿意直视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真的对自己没感觉? 陈诠知道她对男友的要求一向很高,之前的申克,后来的张廷——他们二人,放到人群中都是外表出色,又有才华的男人。 他也知道她最开始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他的脸。 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他的人。 可他已经努力变成她想要的样子了,他却发现…… 她不喜欢。 31 晚上洗漱后,陈诠还和她挤在一张床上。 陈卿蹙了下眉,可是也什么都没说。 快要睡了的时候,手机忽然叮咚一声。 是黄庚。 他和她约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陈卿盯着他的用词语气看了很久,微微有些疑惑。 她回过头,看见男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你认识黄庚吗?” 她随口一问。 “认识。” 嗄? 陈卿看着他: “你不会告诉我——”她脑海里有一些猜测,可是她想了想,还是没说。 怎么欠他这么多人情。 陈诠见她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也不自讨没趣。把毛衣脱掉后,里面还有一件薄薄的里衫,他也一并脱掉了。 陈卿:…… 陈诠今日带着点讨好,他慢慢掀开被子,并不说话,动作很轻柔。 饶是陈卿这么粗线条的人也感觉到了,他害怕被她赶下床。 陈卿动了动唇,最终一言不发。 但是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了某人横在她胸前作乱的胳膊。 陈诠有一双很好看的手。 他的骨节分明而修长,他的手从她的衣摆慢慢探进去,似乎试探着揉她的胸。 陈卿深吸一口气,还是直起身,看着躺在身后的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诠很快就收回了手。他仰着脸,道: “我要你。” 她那么聪明,又怎会不知他心底的想法。 陈卿怔怔看着眼前男人的脸庞。 灯光照在他脸上,或许岁月对某些男人是优待的,亦或者,得益于他的自律,他身材保养得很好。 他裸着上身,暖光照下来落在他的瞳上,头颅下的肩颈线条干净利落。陈卿的目光向下,可以看见他紧实的肌肉,再向下,他穿了一条松垮的裤子…… 等等。 她的表情变化被他尽收眼底。 陈诠开始是笑着的。可是后来从期待,到那个淡淡的微笑消失,仿佛刚才的温存只是他们之间的错觉。 陈诠没有错过她眼底朦胧的情愫。 奇怪。 她明明也不是对他没有感觉的人,可是为什么叁番五次拒绝他?她是在吊着他吗?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欲拒还迎? 这么多年陈诠从来不乏女人倒追,不是他太过自信,陈诠自以为足够了解陈卿——如果陈卿不喜欢他,在一开始她就会和他划清界限。 她在想什么?亦或者,她在害怕什么? 陈卿收回目光,心下却想着完全不同的事。 她知道就算陈诠的私生活再荒诞不堪,在圈子里,他也算得上优质男性。陈卿又想到了那天她在他家看见的套子——他一定会经常带女人回家过夜。 那么她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她,或许只是无聊,或者,也正如他说的,包养关系。 陈卿这些日子的确有些身心疲惫,她轻叹口气——罢了。 看他的模样,对她的兴趣也不会维持很久。刘如秋的话言犹在耳:“男人么,不是图你的身子还能有别的?” “陈诠。”她忽然认真和他谈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没有想过和你玩,如果你想找个女人消遣的话,不要选我。” 她是很喜欢帅哥没错,可她不是那种放荡的女人。 “嗯。”他默默听着她说的话: “还有呢?” “我——”陈卿认认真真看着他,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我给不了你什么。如果你要我的话,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我现在在你名下的公司工作。可是在这之前,我想说清楚我们的关系。” 陈诠的心忽地一刺。他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我是公众人物,不能随意公开恋情。我没有认为我们在谈恋爱,”她顿了顿: “我们的恋情在高中的时候就结束了。” 32 陈诠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 他觉得他在自讨苦吃。 “结束?”他从牙缝里艰难蹦出这两个字,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结束。”陈卿点点头,仿佛她在陈述一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实一样。 “是怎么结束的?”陈诠站了起来,欺身靠近她。他离她真近啊,甚至能够数清她卷曲的睫毛: “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吗?是你陈卿和我提出来的吗?你知不知道——”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陈卿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陈诠扳过她的下巴,死死瞪着她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把她的眼睛剜下来: “你告诉我我不适合你,我说我可以和你一块走,你等我了吗?陈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啊。”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改变了过去的所有习惯,只为博你一笑啊。 “别说了。” 陈卿推开他,仿佛要逃离过去的那些事情: “别说了。” “我不喜欢听你说的这些话。”陈诠道: “我不想让你继续骗我。”过了一会儿,陈诠说道: “你以为我和王文海一样,相信你的什么‘不喜欢了’‘结束’‘分手’之类的鬼话么?” 陈卿猛然抬头瞧他。 “你很惊讶?”陈诠哂笑,似是自我嘲讽: “不想你真的把我当傻子耍。” “我没准备再谈恋爱,也不会结婚。” 在一阵静默之后,陈卿突然道。 陈诠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陈诠。”她的眼睛垂了下来,让他看不真切: “如果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的话,那我们就签一个你上次拟的那种协议吧。”她抬眼瞧他: “你放心,我会很听话的。如果哪天你有女朋友了,我就退出,不耽误你的人生。” 陈诠被她气笑了。 “你想和我签个这样儿的协议?”陈诠抱胸,从茶几上把上次他草拟的文件甩给她。 那天他在气头上,只是随口一说。而她似乎当真了。 陈卿接过文件,头又垂了下去。 “你以为我在玩儿你?” 陈卿没回答。难道不是吗。 陈诠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的作风也不见得多正派,也难怪她会误解。 “陈卿。”他莫名焦躁: “真有你的。” 陈诠觉得自己就差说出一句: “你愿不愿意与我谈恋爱?” 可他说不出口。 陈诠的骄傲,早在十七岁的那年被一个女孩碾在脚底。她不珍惜—— 她都不珍惜了,他为什么还要替她考虑? “你看着我。”他走到她面前。 陈诠抬起她的脸,他们能够从对方的眼底看见赤色。 —— 下章你们猜。 没有珍珠我很难...啧啧。 33 说不清是怎么开始的。 陈诠托着她的后脑,他的唇压了过来。 这个时候的陈诠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陈卿对他的带有目的性的吻给予回应,甚至给予力度相同的回吻。 她疯了吧。陈卿想。 衣衫早被他们二人甩在地上,凌乱一地,正如陈卿与他纠缠的头发。 陈诠等不及了,解开系着的裤绳,下面鼓鼓一团贴着她的腰腹。 陈卿被他抱到床上,他的舌勾着她的,在空气中拉出一条淫靡的丝线。 他像饿狼扑食一般吃着她的嘴唇,陈诠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内裤上。 陈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欲望。 而此时她脸颊绯红,他的语气不稳: “帮帮我。” ……好吧。 陈卿纤长的手指弯曲,轻轻一碰,便能感受到那物的灼热。她把那布料拉下来,看见他的东西,更加感到难为情。 中学时代他们二人玩过不少花样,可是时过境迁,谁能想到他们还能再见。 …… 陈卿的手代替了自慰器,小幅度地进行撸动,陈诠仰着头,他那里还没有疲软的迹象。 陈卿抿着嘴唇,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似乎仅仅用手满足不了他。陈诠似乎也这么想,他与她目光相对。 她从他的目光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可是陈卿不想。 忽然,陈诠大手包了上来: “这样。” 他清俊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他的手心滚烫,带着潮意,带动着她进行更快的动作。 陈卿的心突突跳着,男人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她柔软的一团压在他的胸口。 “紧张了?”他低声问道。 陈卿没有说话,感受着他手心传递过来的热度。 他还没射。 陈卿仰起头,恰好能够瞧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罢了。 陈诠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他看见她伏低了身子。 下一秒,仿佛烟花在头脑中炸开。 她含住了他。 34 陈诠几乎立刻倒抽了一口气。 他的头皮发麻,腿部肌肉迅速绷紧,眸中是浓浓的欲色。 他瞧着她,她的嘴巴湿润紧窄,和干燥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她小心翼翼地含着他的龟头,他的味道有些腥咸,但不算难闻。 陈诠不自觉地往前顶了一下。 恰巧她的眸光也看着他。 陈卿的眼睛并不勾人,大大的很圆钝,可是此刻,却无端地生出了几分柔媚。 “嘶……”他压着嗓音: “别用牙齿。” 她的小牙不小心磕到了他的肉茎,陈卿的舌尖从未离开过他的顶端。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陈诠只觉得心爱的女人含着他的东西能够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他察觉到陈卿想要吐出口中之物,双手扣在她的头上,声音喑哑而渴求: “继续。” “唔。”他配合地在她的口中进出,速度实在太快。陈卿推着他的小腹,可是眼前男人在这种时刻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陈卿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没来得及—— 他便射出来了。 陈卿找到适当的时机连忙后退,可是脸上依然沾染了浊白的液体。 “你……”陈卿抹着嘴唇,慌忙起身。 她不是看不懂他眼底的欲望。她想,是时候应该退场了。不然—— “小卿。”这一次他没有叫她的全名,反而语气亲昵些许。他把她拉过来,手掌在她柔软的后背之间游弋。 她的后背很漂亮,蝴蝶骨微微起。 “我去拿纸巾。” 陈诠似乎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双臂牢牢把她扣在怀中。他与她耳鬓厮磨,陈卿从未听到他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 “你想要什么?” 他终于要说出这样的话了么。 原来金主在包养别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陈卿想。 是因为她使他舒服了么? 刘如秋曾经对她提起,那些金主们往往都在提完裤子之后谈条件,当然也有食言的。不过刘如秋在圈子里浸淫多年,她知道哪些人是真正的有钱人,哪些人只想空手套白狼。 陈诠只是觉得陈卿的脸色红扑扑的很可爱,他喜欢一个人,自然想给她最好的,他不会想到她会这样误解。 …… “好了吗?”她对他的问话避而不谈,反而道: “我可以走了么?” “别走。”他把头埋在她的颈侧,声音甚至带着委屈: “陪陪我,小卿。” 陈卿的身子忽然僵住了。 这个名字似乎也离她很久远,上一次被人叫这个名字,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陈卿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陈诠搂着她关灯睡下,这一晚上又是个不眠之夜。 翌日,陈卿日上叁竿才起。 米兰的阳光很清透,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身旁男人的脸上。 他似乎还没醒。 陈卿下床把窗帘拉开,高兴地看到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 女孩微微笑着,她的手放在窗台上,身子前倾。阳光照出了她容貌姣好的侧颜。 陈卿回过头,却恰巧与陈诠的目光相对。 他在看她。 原来他已经醒了。 想到昨晚的旖旎情事,陈卿还觉得十分荒唐。她都叁十四了,难以想象还会和一个这样的男人翻云覆雨,做一些…… 算了。 可是陈卿摇摇头,脑海里却浮现男人昨晚对她说的话。 昨天他弄到很晚了,压在她身上的时候还道: “小卿……你今晚有好多次高潮啊。” 她羞于想起那些情景。昨晚他们用了好几个套子,陈诠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弄她,最后陈卿没力气了,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欺凌。 陈卿被他说得无地自容,陈诠凑到她耳旁小声说: “昨天你还舒服吧。不过你不让我用手。你信吗,下次我用手就能让你——” 陈卿连忙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说了。 …… 陈卿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睛瞥见床头的钟表。 她定定看着显示的时间,突然叫了一下: “呀!”她立刻走到床前翻找: “来不及了!” 陈卿忙不迭地找她的衣服,昨晚的衣服散落一地,内衣在他们做爱的时候被踩在脚下,上面还迭着他的裤子…… 陈诠看着她蹲在地上,声音倒很平稳: “找衣服?” 陈卿没空搭理他,走到旅行箱旁边,才终于找到了这次出行带的备用服装,哪里知道会在这种时刻派上用场。 * 陈卿走后,陈诠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他从床边拿起手机,联系他的私人秘书。 35 朱秘书觉得总裁最近的心情很好。 何止心情很好,他还让自己查一下米兰现存最大的奢侈品店在什么位置,有哪些地方适合带着自己的女人逛街。 朱秘书可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老板,她也不敢过问他的感情世界,只能照做。 老板一声不吭地飞去米兰,居然是为了个女人?朱秘书感到稀奇,翻着公司最近的活动记录,看见两个女人的名字跃然纸上。 陈卿和韩紫。 她们谁是老板的女人? 陈卿叁十叁岁,韩紫二十二岁…… 这个韩紫,不会就是老板的女人吧? 朱秘书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多问,把米兰大小商场的位置和店铺名字发给了陈诠。 陈诠倚在床侧,手中拿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昨晚情到浓时,陈诠哄着陈卿和自己在一起。陈卿答应了,又提到那个破协议,陈诠一气之下答应了她的什么“不能公开恋情”“在外面不能牵手”“不能让公司的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之类的要求。陈诠问陈卿想要什么,陈卿也没说。 陈诠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叁十多岁了,谈个恋爱还要像偷情一样——他好歹也是驰骋过情场的男人,又不是榆木脑袋,可还是猜不到陈卿的心思。 女人真是麻烦。 而陈总虽然一边觉得女人麻烦,另一边正在给陈卿花心思、送礼物。 陈诠翻着秘书发过来的记录,目光在一家店铺中驻足良久。 他对高端女性奢侈用品并不了解,因为他平常不会花心思在女人身上,就算身边的石榴裙们管他要东西,他最多是给她们钱,让她们自己去买。他也很少参加母亲她们组建的所谓“富太太联谊会”和乱七八糟的酒会,最多参加同学会,和几个关系要好的男同学聚一聚。 他记得上回见到隋瑜染的时候,他的手上带着一个不起眼的腕带,他笑说是女朋友买的,情侣款。 情侣款…… 陈诠想要点支烟。可是转念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把香烟放回了兜里。 他不想和陈卿带情侣款的手链。 他想…… * 城镇中的私人咖啡馆里,黄庚在等一个人。 他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这里香气氤氲,使人昏昏欲睡。 陈卿来到这里的时候,一下子就看见了黄庚的背影。 他的背影宽阔,穿着褐色毛衣,垂下头,似乎在读书。 陈卿走过去,看见他留着胡髭,戴着黑框眼镜——和在公众面前如出一辙。 看起来像个“文艺青年”。 “黄先生。” 陈卿礼貌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摆了摆手: “我来晚了。真抱歉。” 黄庚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眼前的女人画着淡妆,穿着小香风的白色毛绒外套,下身穿了一条包臀裙。 黑色丝袜。 她用娃娃脸看着他,很显然,也在对他进行打量。 黄庚一下子就知道她为什么能让陈诠念念不忘了。 她的眼底没有刻意的讨好或者伪装,她是笑的,可是却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冷淡。 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让陈诠魂牵梦萦,放在心尖上,每每提醒自己要利用圈内的人脉好好照顾她。 陈卿倒是不知道黄庚为什么这样瞧她,她似乎有些疑惑: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黄庚摇头笑了笑,与她握手: “没有。很高兴认识你,陈小姐。” 36 陈诠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对儿相谈甚欢的男女。 陈卿的眼底灿然,而不常笑的黄庚居然抿唇微笑。 陈诠忽地有种无力感。 她对着他的时候常常怒发冲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在他面前很少露出真正的笑。 可是对着别人不是也能笑吗。 陈诠站在门边,心底却五味杂陈。 直到他坐在旁边,陈卿才发现他的存在。 陈诠仰倒在沙发上,右侧手臂却搭在了陈卿背后。 是占有的姿势。 黄庚显然看出来了。他与陈诠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护短。 他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卿不太高兴地扭头看着陈诠: “你怎么来了?” 陈诠垂头瞧她。今天外面的雪骤停,可是风还是很大。她穿得这么少,是因为来见她喜欢的人吗? …… 陈诠知道她对黄庚的喜欢,只是一种对偶像的崇拜。可是就算这样,他也吃味儿。 从黄庚的角度看去,陈诠的目光简直能够吃人。 陈诠抬起头,仿佛没有看见黄庚哂笑的表情。 “我和陈总认识很久了。”黄庚连忙解释: “他不是外人。” 陈卿听了这句话,才明白,原来他们才是同类,惺惺相惜。 可是不善言辞的黄庚并不想破坏眼前的这一对儿般配的男女,他叫来了服务员,点了杯咖啡。 菜单被推到陈卿面前。她看不懂意大利语,陈诠却直接拿了过来,指了两道甜品。 手工咖啡制作的过程很慢,陈诠也在慢慢等待,无意又瞥到了她的胸。 …… 即使是冬季,她外面裹着外套,他还是觉得,那玩意比从前大了不少。 他忽然又想起昨晚揉她胸的触感。 …… 他有些出神地想入非非,而旁边二人却慢慢谈论他们的话题——音乐。 37 陈诠听不懂他们口中的专业术语,他看着旁边女人的神色,虽然陈卿面部表情不算丰富,可是他也能看出,她很高兴。 陈诠的眉头舒展开,盯着她粉嫩的唇,忽然就想把人扒光,在这上了她。 他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向waiter要了杯清水,喝了一口便起身离开。 洗手间内,他几次深呼吸,看着镜中自己的脸。 镜中男人穿着黑色外套,肩宽腿长。他的眉宇锋利,头发干净利落,很清爽的打扮。 手机铃声此时此刻却忽然响起。 陈诠蹙着眉,看见母亲的来电,礼貌接了起来。 “妈?” 陈母不知道说了什么,陈诠降低了音量: “不回去了。” 那边的人似乎很着急,陈诠揉揉眉心: “好,那我联系吴家那位小姐,您别急。” 那边人又唠叨很长时间,陈诠默不作声,最终道: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诠开始后悔答应母亲见那位吴小姐。 当时他见陈卿对他不理不睬,一气之下答应母亲的相亲,而现在又要食言。 这不是他的作风。 陈诠回来的时候,有些心虚地看了陈卿好几眼。 陈卿和黄庚相谈甚欢,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 陈诠挑眉,示意黄庚快点结束谈话。 黄庚心里嘲笑他的小气,不过语气也温柔下来,和陈卿约了个时间,说自己有点事要先走,承诺到时候在微信上聊。 陈卿有些怅然,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说要送他。 陈诠一个眼刀递给黄庚,黄庚便笑道: “这么好的咖啡,不慢慢品味可惜了。陈小姐先坐一会儿吧,不用送我。” 可是陈卿还是站起来,无视搭在她肩上某人的手,拿起了包: “黄先生往哪个方向走?是暂时住——” “陈卿。”陈诠把她拽回来,脸色很阴沉: “他已经走了。” 本来不想走却不得不走的黄庚:…… 黄庚关上咖啡馆的门,对陈卿露出了个歉意的笑。 38 关上门,她又是牙尖嘴利的陈小姐。 “原来你跟着我?” 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她不明白,她也不愿意更往深处想。 陈诠知道,他不懂音乐,所以无法加入他们的话题。可这并不代表他会束手就擒。 他不像别的男孩,在追求女人一事上甚至会自卑。恰恰相反,他已经有足够的资本站在她的身边。 “干嘛?”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却险些被她扇了巴掌。 陈诠的怒火达到了顶峰,他不管不顾,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他的手控制着她的脑袋,陈卿拽着他的衣服,扭来扭去。 而她在他怀中越挣扎,他却越兴奋。 他近乎是在啃咬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乖,于是低声道: “你答应我了什么,忘了?嗯?昨晚你说了什么?” 对了。 协议。 陈卿想起了什么,挣扎的力道减弱,无形中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陈诠,协议是可以作废的……唔……” 陈诠听到她的话,咬得她更凶。 一吻完毕,她的唇妆花得一塌糊涂。 * 陈卿躲在洗手间内。 她想起方才咖啡馆的外国人的哄笑样子,边用纸巾擦唇边看着镜中的自己。 时间真快啊,她想到。不过几个月前,也是这样的时候,她遇见了他。 然后落荒而逃。 他算作她在最好时光里遇见的人,可是看见他,她又会想起另外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 水池内的水哗啦啦地流,陈卿盯着自己的唇。 她的嘴唇肿了,是某人的“杰作”。 陈诠是属狗的吗? 陈卿刚洗完手,头顶的灯却忽地灭了。 她有些疑惑地拿过纸巾,紧接听见“啪嗒”一声。 卫生间外面的门落锁了。 陈卿心里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几乎在脚步声传来的一刻,她便往卫生间里面门的方向躲。可是她还没走几步,便被一个人拉了进去。 她后面紧紧贴着着一个人。 陈诠借着黑暗,撕开了她的丝袜。 令他惊讶的是,这女人这会儿倒是镇静起来。 如果你问十八岁的陈诠强迫女人是什么感觉,他会嗤之以鼻——他会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做出这事儿来。可是感情这回事,陈诠也说不清,他只知道,当他遇到她的时候,他就没想过放过她。 刚才他在她耳边说“想干你”而被她扇了一巴掌。 此时此刻陈卿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陈诠心里怪怪的,反而问她: “你怎么不说话?” 女人垂着头,在逼仄的卫生间里,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不说话就是不想和你说话。 陈诠发现她贴着墙,于是把她搂着靠近自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身子离得很近,他却觉得心里离得很远。 陈诠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谈过的两次恋爱。 而那两次恋爱谈得时间漫长得令他嫉妒。 “陈诠。”这段沉默也让她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掷地有声: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协议是可以作废的。” “陈卿。”他没有答她的话,反而把手掌放在她的臀上: “你还记得我说的吗,我一根手指就能让你高潮?” 陈卿的眼睛倏然睁开了。 陈诠看不到她的表情,忽间然感到挫败。 他伏下身子,她的丝袜和里面的打底裤已经被他褪到了大腿,她觉得冷,才终于有点反应: “陈诠,你不要这样。” 她终于会和自己说话了。 “不要这样?”陈诠掰过她的下巴,逼视着她: “这会儿知道怕了?陈卿,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由你随意决定。何况,”他残忍地说出这些天都没有告诉她的事实: “我想要你就要你。你知道吗?你想离开我身边的话,违约金你都付不起。” 是啊。 陈卿觉得自己的心像片落叶一般摇摇欲坠,现在已经飘落下来,居无定所。 陈诠没说错什么。她居然妄图和他谈条件。 可是还没等她深想,下一秒,什么东西划过了她最私密的部位。 他的舌尖划过着她的肉缝。 39口+指 他的头颅沉了下来,即使陈卿早上洗了澡,可是还是难以想象,他在舔她的那个部位。 “——不要。” 陈卿这次是真的急了,虽说他不是没有这么给她做过,可是到底在外面,强烈的羞耻感使她软了语气: “陈诠——”她的手胡乱扒拉,抓到了他软软的头发。 而那舌头,像狡猾的鱼一般,舔过她的阴蒂,那条细缝被他爱抚了遍。 他抓住她的手,装作没有听见。 “嗯——啊——”陈卿有健身习惯,她的小屁股紧实圆润。陈诠睁开眼,看见了她的花唇。 那里红艳艳的。昨晚他已经很克制了,不然这个地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含苞待放。 “啊——” 他的鼻梁抵在下面,灼热的呼吸喷在那里,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又直起身子来,抬起她的脸,和她接吻。 她吃着自己的味道,表情很难说是满意。 “我说过的,”他在她耳边小声道: “一根手指就能让你得到高潮。” “有没有被人这么弄过?” 陈卿觉得自己被人抛到了高处,可是难以达到某个顶点。 他的拇指玩弄着她的阴唇,一遍一遍抹着那个地方,刺激她的敏感点。 陈卿这回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她疯狂摇头,叫得可怜兮兮,让人恨不得把她摁在床上肏死。 她在求他。 陈诠兴奋地想,她终于愿意求他了,哪怕只是这种时刻。 “宝贝。”他的手指抠挖着她的穴肉,猝不及防地把食指伸进阴道里: “舒服吗?” 她那里真漂亮,简直让人血脉贲张。 陈卿有剃毛的习惯,但也有段时间没清理了,旁边又生出新的毛发。 而毛发中间的孔洞吸着他的手。 陈卿难耐地扭着身子,他见状干脆把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摆里,推开她的胸罩。 他捏住了她的乳。 陈卿整个人被他简直是抱在怀里的姿势,可是没有力气支撑,只能半蹲在他的身上。 “这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整的?” 他捏了捏她触感很好的胸脯。 昨晚就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在黑夜里,他迷失了他原本要问的许多问题。 他的手指还插在她的身体里,陈卿无暇思考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也不想回答他。 “回答我。” 他的手指开始只是浅浅律动,可是忽然之间加快了频率。 只是一根手指,似是见她不够动情,那手指左右摇摆,甚至形成虚影。 陈卿终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嗯——” 陈诠摸到了她的G点,下意识用手指一挖,她屁股扭得厉害。 而他紧紧把她箍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她的小穴吸引着他,却也排斥着他。 陈诠其他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腿根,他下面硬得爆炸,可是陈卿似乎比他还要难耐,下身随着陈诠的动作带出了一波一波晶莹的水液。 陈诠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他的整只手被她的水打湿浸润,而陈卿也不敢相信。 她潮喷了。 陈卿觉得自己坏掉了。 40 …… 头顶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陈卿一下子头晕目眩,整个身子仿若失去重力一般。 而身后男人稳稳托住她,什么东西硬硬的,抵在她的股间。 陈卿微张着嘴唇,忽然觉得—— 她这样,好像妓女啊。 陈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开始解皮带。陈卿没有力气应付他,气若游丝道: “你可不可以忍耐一下?” …… “给我个理由。”陈诠没有继续。 陈卿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似乎重新把戴上的胸罩扣子解开: “要做就快点——”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的手沾着她的淫液,没有让她脱衣服。 “给我个理由,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去整胸。” …… 陈卿的身子僵硬了起来。她的丝袜还挂在臀间,接触一月天的环境,冷冷的。 她想要穿上裤子,可是下面滑腻不堪,就是穿上了也不会很舒服。 她方才是在敷衍,可是他居然看出来了。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她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这个圈子里谁不是假的?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啊,陈总。” 她叫他陈总。 陈诠难得没有生气,反而很疑惑地问: “谁都是假的?也包括你吗,陈卿?” …… “你当年告诉我的去向也是假的。” 他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他的语气没有质问,可是她听得刺耳,抬起身子就要离开这里。 “等一下。” 陈诠的手放在她的胳膊上,把她搂在怀里,从口袋递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 陈卿想说“谢谢”,可是她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声。过了会儿,听见他道: “以后别这样了。” 他正在洗手,方才他居然把他的手指伸到自己舌头上,而眼睛牢牢锁着她,舔着她的味道。 陈卿想说自己是哪样,没想到整个人却被他抱在怀里。 他结了账,外套系在她的腰上,很难不会让人遐想连篇。 * 坐在出租车上,陈卿还在想,他为什么要抱她。 在她曾经欺骗他之后,他还对她还尚且温柔。 为什么啊。 陈卿望着窗外,她不知道陈诠是不是也这样抱过别的女人,不过因为他的动作,她的心的确在这个冬日稍稍暖和了一些。 没有女人能拒绝公主抱。 她本人是不是也很庸俗。 41 陈卿愣神片刻,便意识到了这不是回家的路。 这辆车根本不是往来时的方向开。 “你要做什么?” 陈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车子开到米兰市最繁华的大街时,他们二人下车。 陈诠依然牵着她。 陈卿左顾右盼,这里是米兰的蒙特拿破仑大街,最繁华的地方。 她也稍有耳闻。 可是这条街道虽然奢侈品品牌众多,陈卿却鲜少踏足。 这些年她的经济情况不允许她疯狂购物。 陈诠却恍然不觉,拉着她走了好多个奢侈品品牌店,给她挑了很多件衣服。 陈卿刚要说什么,便看到陈诠—— 他驻足在一家品牌店前,盯着男士手工高定,若有所思。 陈诠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 “给你买吗?你想太多。” “——都包起来。”他示意导购小姐包起来那一套男士服装,补充道: “只是刚好看见,觉得很适合你穿。” 陈卿默不作声,直到陈诠状似“无意”领她进入了一家珠宝店。 Harry Winston。 “过几天是我母亲的生日。”陈诠捏住她的手: “陪我进去看看。” 陈卿没有踏足过如此奢华的珠宝店。 “是中国人吗?”导购小姐是个亚裔女性,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给您夫人选购钻戒?” “是。”陈诠看着导购小姐,干脆地说。 陈卿一瞬间睁大了眼。 “跟我来。” 陈卿被他牵过去,走在一条漂亮的游廊里。 “这是今年最新款的钻戒,”导购小姐亲切不失礼貌道: “和XX王妃同款的钻戒,很受贵族们的欢迎呢。” 陈诠侧过脸瞧她,没有错过她一张一翕的睫毛,蝴蝶翅一样。 她根本不说喜欢与否,只听导购殷勤的介绍。 陈诠垂下头,看着钻戒样式。 都很漂亮。 陈卿的手并不大,但很好看,微微修长。 他握起她的手: “试试。” …… 陈卿瞪大了眼睛,可是下一秒,还是乖乖地把手抬起来,感受着钻戒戴上的重量。 这么贵的钻戒,她想都不敢想…… 在外面不能拂了他的面子,虽然陈卿心底知道,他这次怕是有备而来…… 她忽然间觉得心慌。 某个人的脸闪在眼前: 【你敢和陈诠继续在一起,这些照片,我会一张不剩地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 【陈卿,你不是要去美国吗?我可以让你去不成。】 42 回到旅馆的时候,陈诠发现她心不在焉。 “怎么了?” 他回到屋子里倒是开始比量新买的衣服: “不喜欢?” “没有。”陈卿摇摇头。 陈诠拿衣服的手一顿,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心神涣散的样子: “那怎么不高兴?” 他最终没有买钻戒,但是定制了尺寸,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再送给她。他从不陪别人买衣服,还以为她会高兴的。 “陈诠……”陈卿忽然问道: “我们这样在一起,是对的吗?” 她的神色游离在外,仿佛世间发生的事与自己毫不相干。 陈卿的身子突然抖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问。” “小卿?”他试探着叫她的名字。他察觉到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她却什么也不说,让他深感无力。 “嗯。”陈卿搂过他的脖颈,吻住他的唇。 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熟悉的茉莉香使她的心情平静许多。他的唇很软,能够容纳她小心翼翼的试探—— 男人的欲望快要复苏,在她耳边低喘: “小卿。”他回吻她,却忽地听她道: “你不要对我这样好。” …… 两唇分开,刚才的暧昧仿佛也只是他的幻觉。 陈诠问道: “这样是怎样?嗯?” 陈卿没再吱声,她觉得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让他们之间的误会加深。 “陈卿。”他深呼吸一口气: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陈诠,我想对你好,因为你是陈卿。你不必心里有什么负担,就算日后——”似乎说出这句话让他自己感到很难受: “——我们分手了,我陈诠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陈卿似乎愣住了,过了会儿才小声说: “好。” 陈诠垂头看她,发现现在的她,根本就让人难以看透。 “你真——”陈诠不知道如何形容,走到纸袋旁边: “来。”他的音色低沉: “试一试。” …… 镜中的女人穿着他亲手挑选的外套,很简单但很出色的款式,恰巧适合这个季节穿着。陈诠显然也觉得很好看,拿出自己一份与之相似的外套,美滋滋地套上。 陈卿心底有些怪异。他选的这两件衣服成色相近,不知道的人怕以为会是—— 情侣装。 “导演那边,”他突然开口道: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应该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他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上,二人盯着落地镜子中的反光。他看着她。 “还有几天我就回国了。”他缓缓地说: “你要多陪陪我,小卿。” 他与她耳鬓厮磨。 43 陈卿觉得自己有病。 没有病的话怎么会和他没有白天黑夜地厮混,真是顺了他的意。 偏生这雪一到晚上又下个不停,陈卿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想,什么时候才能停呀。 陈诠看出来女人的心不在焉,一个顶撞,让陈卿忍不住道: “唔你轻点!” “轻什么,”他们二人浑身赤裸,他在她耳边轻笑道: “你也很爽的,不是吗?” 他的欲器与她的隐秘之处相连,陈诠本人完完全全笼在她的身上,与她肌肤相贴。 这种感觉还不太真实。 陈卿觉得他的体力甚至更胜当年,而他也有男人引以为傲的本钱——陈卿不是没看过片儿,而陈诠那儿,和片中外国人的玩意儿不分上下。 陈诠对她简直爱不释手,说话间又去亲吻她的脸。 陈卿被他亲来亲去,整个人晕晕乎乎,辨不清东南西北。 他很有技巧,每次前戏都做的很足,就是在咖啡馆那次,他再想要,回来的时候见到陈卿郁郁寡欢的样子,都能忍住欲望,自己冲了个凉水澡。 他的东西都射在了套子里,陈卿隐约想到,他们这几天好像用了很多套子…… “陈诠。”女人的声音软糯温柔,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你什么时候走呀。” “你想我走?”他边肏她,边在她耳边哑声问。 陈卿轻笑了声: “我怎么敢。” “你如果不让我走,我可以不……” “你还是走吧。”陈卿没等他说完话便道: “谁知道,”她斜着眼,瞥着他发汗的脖颈: “你陈总被多少女人惦记着呢。” 她在他耳边轻轻哈气。 这语气酸溜溜的,倒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我被谁惦记了,嗯?” 他的唇在她的脖颈间游弋,细细密密吻得她发痒。 “咯咯。”陈卿忍不住笑道: “谁知道呀。或许……像我们剧组的小姑娘,这几天的眼神就没有从你身上移开。” “没有别人。”陈诠打消她的疑虑: “……只有你。” 他想了想,担心她胡思乱想,又补充道: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她似乎不信,但也没有和他做些无谓争论: “可是谁也没有限制过你找几个女人,陈诠,”她懒懒地说: “我们又是这样的关系。” 男人在床上说的喁喁情话陈卿向来不信,但是她并没有戳穿。 她不想打破他们现在难得的温情时刻。至于谎言——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斥的大都是谎言。 她习惯了。 陈诠似乎想要解释,可是也知道他的解释怕是杯水车薪。他翻过身子,咬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陈卿的眼睛一闪一闪,看到陈诠的心窝里去。 …… “运动”完毕,陈卿躺在他的臂弯,他们身上都出了薄汗,可是没人起身。 陈卿一转头,便看到男人的乳尖。 她伸出舌头舔了下。 “嘶。” 陈诠像看怪物似的看她: “你还想来?” 陈卿摇摇头,手却继续在他的胸口煽风点火。 陈诠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瞧着她漂亮的眼睛。 一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这种温柔缱绻并没有持续太久,陈卿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起身拿起他的手,看着他掌心中被烫伤的疤。 “陈诠。”她的语气很不可思议: “这条疤……” “没事。”他收回手,语气平静。 陈卿才不相信他的话,疤痕的样子很新鲜,陈卿想到,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一样。可是他却什么都不和她说。 “陈诠。” “我没事。” 他语气平静,收回放在她身旁的手,不让她瞧出一丝端倪。 沸腾的情欲逐渐归于平静。他们二人躺在床上,度过了各有心事的一晚。 44 铲雪车尽职尽责地工作,不久后米兰又恢复了晴朗天气。 天空蔚蓝,空气清新。 不知道为什么,陈诠觉得这段日子仿佛是偷来的一般,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他垂下头瞧她,她就睡在他的臂弯里,眼角眉梢间是不曾示人的温顺。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可是现下,他没理由再呆在她身边。 国内一个融资公司想要与陈诠的“TQ”合作,所以他准备回国查看项目进展。 陈卿还记得陈诠离开米兰前,在一个暧昧的夜晚对她道: “等你这段戏拍完,就住我那儿?” 这段时间他们傍晚便在一块游荡,陈卿穿着新买的外套,与身旁的男人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份协议,虽然——陈卿想到,这些日子只是看似和平罢了,他们二人之间,其实流淌着汹涌的暗潮。 他们之间的事情,并非叁言两语能够说清。 “你在想什么?”男人问道。 夜晚的米兰高楼林立,灯火通明。 而那女人靠在他怀里道: “我考虑一下。” 陈诠垂眼,她只穿了一件睡裙,滑腻的肌肤露出来,仿若瑰宝。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尊贵的红酒。 她总是这样,什么话都不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卿坐起来,拿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啜饮。 陈诠的眸色慢慢沉暗,抬起她的头与她接吻。 她的嘴唇里残留红酒的芳香,把酒放在吧台上,搂过他的脖子,发出猫一样的嘤咛。 “去吗?” 陈诠吻遍了她的全身,像在哄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 “唔……嗯……”陈卿在他怀里软成一摊泥: “去……吧。” “好。”他沙哑着嗓音,埋在她的胸前亲吻她的乳粒,然后把她整个乳晕含在了嘴里。 陈卿吃痒,低下头就可以看见他埋在她胸口的头颅。 陈诠…… 她怎么会不喜欢他。 陈卿站在落地窗前,难免会想起前些日子与陈诠度过的几个夜晚。 她手中拿着一杯红酒,她把它放在自己面前端详了许久,然后缓缓啜一口,轻笑一声,似是嘲笑脑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或许不知道,当年她离开前,有找过他。 45 陈卿的拍戏过程很顺利,顺利到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在这段时间里,陈诠几乎每天都会与她进行联系,警惕着她身边出现的一切异性。 陈卿为此笑话他了好多次。 “你怕什么呀?”有次他们二人视频电话,她对他道: “应该害怕的是我才对。我们陈总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记呢。”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没有谈起他们在米兰发生的愉快或者不愉快,也没有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陈卿倒是觉得他们像是谈了一场真正的恋爱——只要陈诠不否认,她也乐得这么认为。 “我身边没有别人。”陈诠对她道: “只有你。” 他可真是情场老手,哄得她心花怒放。 但是不出一日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日她收到了一张照片。 陈卿还记得陈诠告诉自己他最近在忙项目,可是照片上与美女靠近交谈的人—— 呵,果真是在谈“项目”呢。 刘如秋与某个资本家约在了这个私人西餐厅,却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能够看见陈卿的上司。 刘如秋私底下拍了张照片,然后迅速发给了陈卿。 照片中陈诠在与一个女人交谈,身子前倾,听得专注。 刘如秋给陈卿发消息: 【陈诠回来了?】 陈卿刚拍完戏在吃着减脂餐,看到这照片一下子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他告诉自己他在工作。 而他在约会。 陈卿把勺子放下来,顿时胃口全无。 她没有回复刘如秋的消息,可是她的目光却落在了照片中陈诠对面的女人身上。 那女孩倒不是出奇地漂亮,但是仅仅一个角度,却能看出她很有气质。 照片里,她的侧脸恬静美好,一看就是在充满爱和阳光的环境中长大。 她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她知道她不该在意他的。 减脂餐被她放在桌子上,陈卿忽然笑了,给臧明嘉打了个电话。 “小臧,出来玩呀。” * 陈诠知道陈卿去酒吧了的时候,她已经喝得神采奕奕,搂着臧明嘉邀请他跳舞。 臧明嘉的手放在她身上也不是,不放在她身上也不是,而手机那端的陈诠冷声让他接视频电话。 臧明嘉没敢接,小声对陈卿道: “卿姐,咱们今天要不就回去吧。” 陈卿定定看着他一瞬,大声道: “对呀,要么今天就不回去!” 臧明嘉:…… “卿姐。” 他也很为难,但她情绪高昂,一看就已经被酒精控制了。 这个地方……尤其是国外,像陈卿这样的女人很容易被人觊觎。 何况她穿得很少,这么冷的天,她里面居然只穿了条裙子。 “卿姐。”他吃力地把她胳膊搭在他的肩上: “对不住了。” 臧明嘉一个公主抱,便把那女人抱在自己怀里。 只是她还在不断踢蹬,小手在臧明嘉身上胡乱摸。 臧明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虽然他是个同性恋,可是不代表别人往他身上乱摸他没有反应啊! “卿……姐。” 小臧同学的额头出了层薄汗,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女人比男人更难控制。 “你别乱动。” 陈卿的手却摸着他的腹部,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粲然一笑: “你的身材真好。” 46 完蛋了。 臧明嘉心想。 这要是让陈总知道他的女人和自己这么亲密…… 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拍戏前陈总千叮咛万嘱咐,看着点儿陈卿,陈卿他是没看住,还差点被陈卿拉下水…… 造孽。 出租车上,臧明嘉终于有空回电话,陈诠的声音寒得像冰: “接视频电话。” 臧明嘉手机拿的老远,仿若它是瘟疫一般,对着陈卿的脸就拍了张照片。 没想到对方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臧明嘉小心翼翼点了接受,便看见了陈诠黑着一张脸。 “这是去哪?” “回……回旅馆。”臧明嘉谨慎组织自己措辞,怕有不当之处: “我,我看着她呢。” …… 手机那端的陈诠穿着西服,里面衬着一条领带。 他松了松领带,有些不耐: “手机拿远点。” …… 臧明嘉移开了手机,陈诠可以看到手机里女人昏昏欲睡的容颜。 她的脸颊酡红,倒像个睡美人。 只是下一秒,睡美人觉得很热,想要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把肩带推开,很容易让男人看到她肩颈而下的风景。 陈诠不出声地骂了一句。 臧明嘉一动也不敢动。 “烦死了……”女人嘟哝着什么,随即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还没从方才的喧闹中回过神,看见自己坐在车里,再看见臧明嘉举着手机小心翼翼的样子。 “臧明嘉。”她眨了眨眼,声音黏腻得像刚吃过糖: “我怎么在这里呀?” 臧明嘉咬着下唇给她使眼色,可女人恍若不觉,双手朝他的手机方向挥: “为什么拍我?” “陈卿。”某人的声音寒得像冰: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陈卿听见了某人的声音,是出自臧明嘉端着的手机里。 她愣了一瞬,随即轻哼一声,从臧明嘉手里拿过来,看着手机那端某人衣冠楚楚的样子: “我胆子大?可没有你大。不过我算个什么东西?”她似乎是真喝醉了: “不过是任人轻贱的玩意,见不得光的情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陈诠看着手机那端女人口中吐出的话,像锥子一样扎他。 扎在他陈诠的脸上。 他握紧了手机: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呵。”女人把臧明嘉的手机扔在座位上,声音轻佻: “我没有胡言乱语,我很知道我在说什么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配不上你,不是吗。” 手机被她挂断,而这边的女人却自言自语道: “十多年前配不上你,现在更是啦。” 47 臧明嘉没敢问陈卿为什么会那么贬低自己。 直到他们走回住处,陈卿道: “谢谢你。你走吧。” 似是看出了臧明嘉的踌躇,她道: “我很好,不用担心。” 然后她就在他的面前生生关上了门。 臧明嘉愣了愣神,随后走回了屋子。 他没有看见隔壁的门是虚掩的。 韩紫在门边抽烟,然后用脚把烟蒂踩灭。 *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从前那些事了。 陈卿脱掉鞋袜,赤脚望天,甩了甩头,仿佛把十多年前的那些不好的回忆抛弃掉。 她觉得自己还不够醉,她还能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些事,想起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被刘杨嘲讽,想起那时想找陈诠却发现他和别人亲热。 后来…… 后来父亲从国外分公司的天台上跳下,母亲至今还住在莲树慈济医院。 她想离开这些地方,她不想回国。 可是国外又没有她的家。 从众星捧月到孤苦无依,都是她陈卿的青春。 若不是经纪人任珊小姐一手把她扶起,如今的她,或许连谋生的技能都无。 戏也要拍完了。 陈卿其实并不喜欢喝酒,可是每逢应酬,她总要喝些的。 她在意陈诠吗?陈卿打开一瓶红酒,哗啦啦就往嘴里灌。 那天他们就是这样,喝完了一瓶红酒。陈诠亲得她不知今夕何夕,她在他身下软成一滩水,任他予取予求。 陈诠的身上始终都带着很好闻的茉莉香,他的眸光里也有不曾轻易示人的温柔。 她喝了好几瓶酒,喝得走路都不稳了,脚下一绊,便倒在床边。 刚才在酒吧里喝得酒劲儿同样上来,脑袋里七零八碎充斥着那些令人厌恶的回忆,陈卿的眼圈泛红。 她不想经受二次欺骗。她不想变成别人的玩物。 所以她后来才会找了张廷那样的男朋友,既然男人都一样,那么不如找一个听话的,利合则聚,利尽则散。 任珊小姐和吴总都以为她是小白兔,明知道男人对自己心怀不轨却巴巴地和对方在一起,而陈卿又何尝不是借着男人来打发自己萧长的时光。 只是很多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等等—— 她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 陈诠看到手机来电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可是确认关系后陈卿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陈诠接了起来,便听见女人沙沙的声音: “陈诠。” 她的声音很好听,叫得陈诠恨不得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叫给他听。 陈诠平素也不觉得自己这方面的需求旺盛,可是遇到她,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挑逗他的情欲。 只是抛却她口中残忍的话以外。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骗你吗?”她说: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呢?” 沸腾的情欲平静下来。 陈诠避开座位对面女人的目光,背过身子,压低声音问道: “你什么意思?” 那个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姓吴,是他母亲介绍给他的对象。 他以为吴小姐很好解决,哪知吴小姐是个难缠的,她居然看上了陈诠,并且叁五天就来公司找他。 陈诠碍于母亲的面子不能拒绝得太难堪,何况他也有错——那次相亲是他在米兰那晚一时头脑发热答应过的。而那吴小姐和陈诠从前有过的女人不同,并没有胡搅蛮缠,而是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和他谈论与她联姻的优势。 “我们不合适。” 方才他便是看着手机上某人的来电,敷衍道。 “有什么不合适?陈诠。”她摘下墨镜,胸有成竹地笑。 陈诠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女人——这周他加班,谁想到这疯女人这么晚还来找他,想要和他共进晚餐。 他拒绝了,刚接起陈卿的电话,便听见她在说“问问你自己”。 “你喝酒了?”他敏锐地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与众不同。 “呵。”陈卿笑了,她说: “你真虚伪,你凭什么装的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你指的是什么?”饶是陈诠对她再有耐心,也忍不住起了怒气。 “当年,”她鼻子酸酸的: “你总是问我当年的事情,可是当年,刘杨老师手里拿着我们之间的照片,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做?” “照片?”陈诠很着急,也有片刻的茫然: “你说的什么照片。” 现在的陈卿喝酒了,声音听起来亦含混不清,可是陈诠依然听清了两个字: 床照。 48 陈诠的身子僵住了,不亚于五雷轰顶。 他不敢相信可是反应很快地问: “你是说,刘杨的手里有我们……的照片。” “是啊。”陈卿在那头好像在哭: “我找你,我找过你的。可是刘杨和我说,你有了别的女朋友,我也亲眼看见了——” “——什么狗屁女朋友!”陈诠锤了一下桌子,大脑飞速旋转——当年的事情过去很久了,他也记不太清,只是他始终以为是她单方面提出的分手。 “刘杨是怎么和你说的。”陈诠努力按捺手撕了那个疯女人的心情,可是这似乎触到了手机那端人的伤心事,她咳嗽了两声。 “你感冒了?”陈诠蹙着眉。 哪知电话里只传来“嘟嘟”的声音。 她挂断了。 陈诠回过身,便看见面前女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你女人?” 陈诠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然后迅速整理桌上凌乱的文件: “你该走了。” “是吗?”莎莎往前走了一步,手肘撑在陈诠的办公桌上: “如果你对我不感兴趣,应该就不会答应伯母,同意相亲。” 她轻笑一声,靠着他的桌子,点了支烟: “我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你的那些事儿。” 她调查过他。 美国一个着名私立大学毕业,经济学与法学双学位,金融分析师。 出了名的工作狂,女人像走马灯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没见过他对谁上过心。 奇怪的是,很多人说陈诠中学时代不学无术,只是成年之后才逐渐转性。 少见的钻石单身汉。 “你那女人,”她目光点向他的手机: “伯母知道吗?” 陈诠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别生气。”她意味深长地笑: “伯母应该不知道吧?”她顿了顿: “那还不如选我。我们差不多的出身,我甚至——可以接受你有别的女人。”她想了想,随口说道。 陈诠慢条斯理地用眼镜布擦拭眼镜,吴莎莎等待他的回复。 “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他道: “吴小姐也不是没读过书,想必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自然。”吴莎莎没有自讨没趣,把烟蒂扔进垃圾桶里。 只是她关门的时候似乎轻嗤了一声。 似在嘲笑着什么—— “对了。”吴莎莎的高跟鞋声音戛然而止,站在门外道: “我还会再来的。” 伴随屋内一声似乎是重物撞击的声音,吴小姐笑了笑。 这位陈先生,脾气可没有传言中说的好。 49「Рo1⒏аrt」 陈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她坐起身子,只觉得身子惫懒,使不上力气。 她的手机就撂在床边。手机——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意料之中,屏保上是陈诠狂轰滥炸的消息,最近的一条来自凌晨的5:37。 他也没睡好么。 陈卿并不想让陈诠知道过去的那些事,不是她不在意,而是既然已经过去了,既然她后来决定忘掉那些不愉快,那就应该让它烂在肚子里。 可是酒精误事、酒精误事啊…… 她面色如常地拿起手机,调出陈诠的联系方式,然后把他拉进黑名单里。 …… 自从那天陈卿醉酒吐出那些话后,陈诠没有一刻不心神不宁。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告诉他的东西也只能有这些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瞒着他……如果她曾经真的遭受威胁了的话。 陈诠调出隋瑜染的电话。 隋瑜染这晚不知睡在哪个女人身边,看见陈诠的来电,哑着嗓音就接了起来。 可是—— “陈诠,你他妈疯了吧?” 隋瑜染不敢相信他半夜联系自己是让他查陈卿的事: “诠哥,追女人也没有你这样儿的。咱们都从小一块长大的,你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她不就行了?” “她不接我的电话。”陈诠揉揉眉心: “她和我提到了刘杨。” 陈诠手里把玩着一支烟,他没有点燃,只是攥紧了它。香烟与掌心中的伤口相互摩擦: “我人不在鹤鸣,所以无法与刘杨取得联系。何况如果她想要销毁证据,”他的语气顿了顿,带着一股子森寒: “我也毫无办法。” 隋瑜染觉得他的脑回路清奇,也不想接下这一桩苦差事: “刘杨她是——” “我嫂子。是啊。”陈诠刻意加重了“嫂子”二字。 “这么多年我和她没有任何联系。如果陈卿当年真的受到了威胁的话,”他顿了顿: “我不会放过她。” 隋瑜染听明白了陈诠的意思,他借着回忆,想着那一号人物,却记不太清了。 刘杨老师不算什么风云人物,他甚至都记不得她的长相。 “我能帮你什么?”隋瑜染慢慢问道。 “我要你帮我查一下刘杨这些年的动向。”陈诠补充道: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现在想来,陈卿不是第一回和他提起这个嫂子的存在,只是之前陈诠并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床照。刘杨从哪里能够弄来这种东西威胁陈卿? “陈卿说她当年看见我谈了新的女朋友。”陈诠匪夷所思道: “可是,我那个时候,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女人。” “你是这么想的,可是她看到的却未必是这些。”隋瑜染也不困了,打起精神分析道: “这事没那么好查。” “是吗。”陈诠忽然想到了什么,道: “你想要什么。” 隋瑜染笑了。 陈诠可真是下血本去追女人,求人求到他头上。 “想要什么?”隋瑜染反问他: “你说呢?” “钱或者女人。”对方平静地说。 隋瑜染摇了摇头,却忽然想到对方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你知道我不缺这些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 隋瑜染身旁的女伴似乎要被吵醒,他便低声道: “你欠我的人情再说,我要睡了。” 对方似乎应了一声,就在隋瑜染几乎立刻按掉通话键的时候,听见对方道: “记得尽快。”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50 陈卿最近喜欢胡思乱想。 她在想自己和陈诠到底算作什么关系。 想来想去也没得到个答案,她在嗤笑自己天真的同时有一处却不得不承认—— 再见陈诠,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心动。 为什么呢? 陈卿在一个软件内搜索: 【如何忘掉一个人?】 她一条一条看下去,最高赞的答案写道: 【后来你会明白,千百个答案,没有一个和忘记有关。】 * 陈卿这段日子情绪低迷,没有和刘如秋讲过太多自己的事,倒是闲着的时候刘如秋找她视频。 陈卿在圈子内好友不算多,可是她和刘如秋的交情,细细算来,大概也快十年了。 刘如秋不知道她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她只问了一句: “他去找你,你们睡了没?” 陈卿点点头。 “哈!”刘如秋似乎早就想到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嘲讽她: “那他给你什么了?” “衣服,包……” “我说的不是这个。”刘如秋的一针见血道: “他答应你什么了?他是答应包养你了,还是给你钱了?” 陈卿愣了一下,刘如秋乘胜追击道: “你看,他都没有明说,多聪明的男人啊。” “是吗。”陈卿郁郁寡欢道。 “陈卿。”刘如秋打量着她,忽然精明问道: “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从陈卿的眼睛里,刘如秋知道了答案。可是她无法看着自己的姐妹被男人玩弄——男人,是刘如秋最深恶痛绝,可是又不得不有所依靠的东西。 刘如秋盯着手机那端陈卿瘦了几圈的脸: “我给你介绍一个金主怎么样。” 陈卿睁圆了眼,忙摆手: “我就是说说而已,没有真想……” “陈诠有什么好的?”刘如秋蹙眉道: “他要是真对你有意思,不得房子豪车地送啊。‘TQ’市值可不低呀。” 刘如秋身边的人鱼龙混杂,也不是她第一次想要给她介绍男人了。 “我说。”刘如秋身子前倾,忽然眯了眯眼: “还真有一个人选。” 51 刘如秋口中的所谓人选是谁陈卿也无从得知,因为从那天起她就变得很忙。 忙着拍戏,忙着找各种理由推开陈诠。 陈诠似乎也意识到了她在疏远自己,时间长了,他便也不再讨人嫌。 这天大家都庆贺这段戏终于杀青,庆功宴上,陈卿又看见了那个年轻女人。 韩紫对她似乎有股天然的敌意,不过正好,陈卿对坐在陈诠大腿上的人同样没什么好感。 席间杯觥交错,免不了喝酒应酬。陈卿说了几句话后,忽然听见韩紫道: “这杯敬你啊,卿姐。” 陈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导演似乎也跟着愣了一下。 这部戏里,陈卿和韩紫都是被塞进来的人选,很多人都传陈卿是第叁者,插足“TQ”高层主管的家庭,而韩紫是制片人说服带进来的流水线小明星。 可是那天大家一块喝酒,导演也看见过韩紫坐在陈诠腿上,陈诠也没有拒绝—— 她们两个,到底谁才是陈总的人? “卿姐。”她走到陈卿面前,眼里似乎带着一丝挑衅: “敬你一杯。你的角色演的真是好啊。”她摇了摇酒杯,补充道: “看不出来是叁十多岁的人。” ……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陈卿平静地回视,接过那杯酒: “是吗?你的演技倒也提升不少呢。”她轻抿了一口,没有多喝: “让人分不清剧中和现实。” 剧中韩紫饰演的是一个小白花,楚楚可怜,可不就是现在这样的她么。 陈卿把酒重新放在托盘里: “我还有事,失陪了。” 韩紫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可是下一秒她又调整好了姿态,挽住了陈卿: “那我送送卿姐。” 一桌子围了一圈人,个个心怀鬼胎,只有臧明嘉是个乖孩子。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陈卿不易察觉地朝他摇摇头,于是刚站起来的小臧同学又重新坐了下来。 陈卿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甩开她,可是叁十多岁的她到底不会意气用事,她们二人出了包厢,韩紫便松开了挽着她的手,冷笑一声: “卿姐最近心不在焉,怎么,是因为陈总走了吗?” 陈卿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管好你自己。” “是吗?” 陈卿不愿与她多谈,刚走了几步却听她道: “云升一墅。” 陈卿的脚步一顿。 “陈总的家就在那里,对吗?二单元201。” 陈卿没有回答。韩紫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听起来却很刺耳: “他也带我回过家。”韩紫对着她的背影挑衅道。 面前的女人身子一僵。韩紫便知道自己目的达成了。 陈卿走后,韩紫哂笑一声,靠在门外,点燃了一支烟。 借着面前缭绕的烟雾,韩紫拿起手机,和一个人聊天。 —— 尒説+影視:ρ○①⑧.αrt「Рo1⒏аrt」 52 韩紫给她倒的那杯水有问题。 她早该想到的。 她只是抿了一口,却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走都走不稳。 与此同时,陈卿的体内有一股陌生的情欲,蔓延至五脏六腑。 …… 万幸的是,她只抿了一口。 陈卿回到家后,灌了自己好多杯矿泉水,然后倒在床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只觉得梦里混乱,带着不安。 第二天,陈卿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黄庚的声音一向温和有礼,却说的陈卿脸上云霞升起: “今天我们约好十点见面,你忘了?” 陈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不是她忘了,而是那口水的后劲太大,她根本就起不来床。她连忙道歉: “我昨天……”昨天什么?庆功宴被人算计?可是食言就是食言,任何借口不过是食言的理由罢了。 黄庚似乎并没有生气,他发了个地址,让陈卿收拾好自己过去。 陈卿来不及拾掇自己,随便披了件外套,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画个淡妆,便狂奔到和黄庚约定的地方。 所幸黄庚身上有股平定人心的气质,大抵因为他身上温润舒适的书香气。 他坐在广场旁,手中却拿了一本书。陈卿隐约觉得自己生活在上个世纪,在如今的快节奏生活里,居然有人愿意放慢脚步。 她并没有看到助理之类的人,用眼神示意黄庚。他看到她的打扮,画着淡妆,头发在脑后挽了个结——今天的她看起来风尘仆仆,与第一次见他时的精心装扮明显不同。黄庚微微一笑: “和我去个地方。” 陈卿走在黄庚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时,却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带她去商场? 作为世界时尚艺术中心的米兰市有一个好处,就是它的商超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只一会儿时间,黄庚便和她道: “来。” 这次拍摄之前,黄庚也和她说过,他需要在MV结尾拍一个女主角穿上婚纱的镜头。很显然他已经提前探过路,拿了一件婚纱,对陈卿道: “是这件。” 陈卿没有动。 黄庚的确和她提过,可是不知为何,在今天这个场景,陈卿会想到那日陈诠把戒指戴在她手上的模样。她不知道她对他们来讲算什么,一个演员?或者仅仅是个戏子? 黄庚探询地看着她,然后把衣服交由了导购手中。 “你在担心什么吗?”他的语气平和。 陈卿木木的,并没有说话。 “陈诠这次来米兰找你,给你带来挺大的困扰吧。”黄庚忽然道。 陈卿抬眼看他,听他继续用平缓的语气道: “从前我以为很了解陈诠,可是现在觉得我并不了解。”他看着她,又是轻轻一笑: “我不是为他开脱什么的,陈诠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好说话,其实他认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变。”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他说: “毕竟MV有很多种拍摄手法,不一定非要穿婚纱。” 黄庚的态度使陈卿的那点小心思烟消云散了: “抱歉,是我想的太多了。” 黄庚挑眉,便听她道: “今天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他似乎对她的礼貌感到诧异: “没关系。”他平静道: “听说你们昨天杀青,应该走的挺晚吧?” 陈卿尴尬地笑了下,回道是,黄庚却收回了拿衣服的手。 “换件衣服仍然一样拍。” “不必了。” 陈卿盯着那件婚纱,忽然也想要疯狂一把。 “嗯?” 陈卿拿过那件婚纱,忽然觉得也挺顺眼的: “就它了。” 53 黄庚看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微妙,以致于陈卿忍不住问: “怎么了?” 黄庚摇摇头,心里却想,如果陈卿知道这套婚纱是陈诠亲手挑选,不知要作何想。 他还记得那天和陈诠走到这家店里,陈诠在橱窗外一眼相中这件裙子。黄庚从未见过陈诠这副模样,打趣他: “怎么?你想结婚了?” “不想。”陈诠不假思索道: “可是我觉得,如果结婚对象是‘她’的话,感觉也不坏。” “你认真的?”黄庚停下脚步。 “当然。” 黄庚与陈诠相识多年,从未看见过他对什么东西留情。那日陈诠问好了价格,在导购小姐的笑靥里付了定金。 陈卿从试衣间走出时,黄庚又一次心里慨叹陈诠的眼光。 陈卿并不是那种烈焰红唇、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也不是小家碧玉、楚楚可怜的小女生。 她的长相介于柔媚和可爱之间,有种微妙的平衡——自然,黄庚会想到,如果他的女人还在,她也会穿上这样的嫁妆,和他执手一生。 裙子材质如流沙一般轻盈摇摆,外层包着重工刺绣。裙子上身的花样从肩膀处分开,兜着两只小巧精致的胸脯,却若隐若现地露出锁骨和乳沟。流行的鱼尾裙样式包着臀部却不显臃肿,在陈卿的膝盖上面轻轻摆开。 “怎么?”陈卿以为是哪里不好看,没想到黄庚却赞道: “很美。” “啪、啪。” 忽然有个人在鼓掌,陈卿侧目过去,身子也跟着一僵。 她抬眼瞧着那人,那人离她不近不远,眼神却胶在她的身上。 申克不知看了多久,他一副随意的街头装扮的行头,倒是符合他音乐人的个性。陈卿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她便看到申克身后的二人。 申克的夫人是中法混血,一副温婉的样子,她的手中牵着一个小男孩。 陈卿觉得很尴尬,不过片刻,导购小姐也轻轻拍手,赞叹陈卿真美。 陈卿愣神的工夫里,再回头,方才橱窗外的那几人已经不见了。 回广场的路上,黄庚看出来她心不在焉。 “世界很小,总能看见熟识的人。”他道: “包括在米兰。” 陈卿穿着漂亮的婚纱,心里却想着与今日拍摄完全无关的事情。 黄庚侧头瞧她,似乎随口问道: “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不,你不喜欢这里。”黄庚笃定道,然后弯了弯眼角: “你喜欢的,应该是人。” 陈卿仿若被戳中心事一般,身子一颤。没错,她喜欢米兰,是因为陈诠会赶来这里陪伴她。无可否认,她无法忘记深夜中的肢体交缠,哪怕只是各取所需。而现在,她却心乱如麻。 “没有。”她保持镇定,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你这个样子若是被陈诠瞧去了,不知道还会怎么吃醋。”黄庚轻笑,话题一转: “好像结婚之后,申克的魅力也丝毫未减。” “没有。”她快速道,说完话她才有些后悔,好像急于掩饰什么一样。 黄庚侧过头,忽然觉得她可爱得过分。 54 一群白鸽从米兰大教堂的吊顶掠过。 陈卿配合黄庚和他的助手从各个角度取景,黄庚对她的敬业精神亦感到满意。 工作时的黄庚与平时一言不发的他判若两人。陈卿没有抱怨,这也使得这次拍摄顺利完工。 几个工作人员拿着设备被黄庚赶回了住处,陈卿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已经吸引了来来往往路人的眼光。 陈卿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吸引人,她只觉得很冷,想要快点换装。然而她一个不防,被一个小男孩牵住了衣角: “Mia sorella è una sposa?” 小男孩来时走路没有声响,吓了她一跳。陈卿听不懂意大利语,旁边的黄庚也是一头雾水。 “Mia sorella è una sposa?”小男孩认真问道: “così bello.” “you’re so beautiful.”旁边男孩母亲用英文慈爱道: “Are you Chinese? My son said he had never seen such a charming bride.” 陈卿觉得自己脸颊烧了起来,而黄庚清清楚楚地看到,当那孩子靠近陈卿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而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陈卿的生疏,带着孩子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你不喜欢孩子?”待旁边的人群渐渐散去,黄庚问道。 陈卿没有答话。 “我们回去吧。” 她的心情较之刚才,明显失落很多。黄庚不知道缘由,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道如何言说。 她套上外套,自顾自地拎起了放在一旁的背包。 回去的路上他几次都忍不住想要说话,而在同时,陈卿忽然道: “黄先生,你是如何看待婚姻的?” 黄庚心中讶异,但是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想结婚了?” “没有。”陈卿快速回道。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其实——”陈卿坦诚道: “或许是不喜欢吧。我惧怕婚姻,却并不是因为不想。” 他们走在夕阳下,速度很慢。黄庚恍然回到了与自己女友漫步的那些日子,而那个女人,如今杳无音讯。 “在当今社会里,婚姻自由。”他看了她一眼: “婚姻并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他补充道: “在我看来,就算不结婚,其实也可以很好的生活。” 陈卿抬眼瞧他: “所以这就是黄先生至今未娶的原因么?”她弯起了眼角。 还有心情拿他打趣。 黄庚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 “那你既然不是不想结婚,为什么会感到惧怕?” 这话好像说到了陈卿的心尖上。 “我想结婚,是因为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她鲜少与别人吐露心声,今天不知怎么了,或许是相信黄庚的为人,他不会乱说: “是大环境的驱使,而不是心之所向。” 但她却话锋一转: “其实刚才那孩子很可爱,可是就连你都能看出来,我是真的不喜欢小孩,也不配结婚。” 她在贬低自己,故意说这些话给他听。 黄庚怎么会听不出来这些。可他并没恼,只是轻轻笑着说: “你知道吗?前不久,他也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他注意着她的神色——陈卿这么聪明,自然知道‘他’是谁: “但是他说,如果那个人是某人的话,好像结婚也不错。”他语气缓和,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其实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他似乎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心中所想: “他很喜欢你,陈卿。”他的脚步顿住,道: “他和申克不一样。别怀疑——爱。” 55 或许是那天的日光太温暖和煦,或许是黄庚的眼神太温柔沉静,或许,是陈卿原本就寂寞太久。总之,陈卿几乎都要相信了,陈诠是真的爱她。 可是如果真正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让韩紫对她说出那样一番话。 “小姐您好,有什么需要?” 空姐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此刻陈卿坐在回国的飞机上,忽然被打断回忆,抬起了头。 她摇摇头,于是空姐去服务其他乘客去了。 空姐。陈卿打量着那个空姐的背影。她们大都是二十岁到叁十岁的年轻女性,笑容得体,身材高挑,面容姣好。 她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脸。 即使这些年将近封杀式的生活,陈卿也听说过,陈诠的女伴甚多。她都奔四的人,自然也不会再相信什么爱情之说。如果陈诠真的对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她都要好好利用。 下飞机的时候,陈卿刚好接到一通电话。 “陈小姐……”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谨慎又礼貌: “陈总派我来接您。” “在出口等我。” 陈卿知道回国避免不了与陈诠相见,既然终有一见,不如把时间提前。 她戴上口罩,拎着行李,从出口中迅速走出去。 * 看来陈诠这些日子真的很忙。 陈诠的司机把她载回了陈诠的住处,态度谨慎恭敬。陈卿以为他在自己的家等她,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空无一人。 陈卿不想和他演一些虚与委蛇的戏码,情人要有情人的本分。他给予她事业的提携,她起码应该知道,有些事情没必要过问。 她就这样等到了午夜。 陈诠回家的时候以为陈卿已经不在了,毕竟米兰一别,好像如隔叁秋。他没有想到,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甚至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陈卿。”他的声线里带着惊喜: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他让她过来的,但是陈诠总是幻想,是她心甘情愿来找他,她才是那个主动的人。 “我等到现在。”陈卿平静地说: “陈诠,我想和你说件事。” …… “我想喝杯水。”陈诠顾左右而言他: “陈卿,你去看看,饮水机有没有充上电……?” “陈诠。” 陈卿盯着玄关处的男人,声音温淡: “我想我们还是做回同事比较好。” 陈诠背过身子挂衣服,不让她看到自己难看的脸色。 “为什么?” “当年的事情,还是我对不起你。”女孩子盯着他的背影致歉: “我走之前,的确应该和你说一声。”她的面容在阴影处显得有些冷漠。 “——可我也并不欠你什么。”她打断了陈诠即将说出口的话: “当年是我年轻,别人威胁几句也并没有解释,可是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们不合——” “陈卿。”他打断她的话: “当年那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对不起。”他回过头,看着她的脸瘦了一圈,有些心疼: “你去睡吧。早点休息。” 陈卿摇了摇头,她虽然疲惫,但这件事一定要说清楚: “陈诠,你知道吗,我不想再这样了。” 陈诠的身子一僵。 “我不想再去猜测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圈子虽然不乏金主和演员的故事,但是那个人是你,我很难去接受。” “你什么意思。” 陈诠的手握成了拳: “如果是别人,你就可以接受了?” “不。”陈卿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要钱。” 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你要多少?” “二十万。” 陈诠盯着她的眼睛,在黑夜里,眼睛竟然会感到刺痛: “好。” “我明天就要,当然。”她甚至弯了眼角: “我说的是一个月的价格,算作我的包养费。如果陈总嫌贵,价格可以再谈。” 陈诠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心情答应她的,他只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生过气,可是他还要装作毫不在乎: “可以。” “打在我的工资卡就可以。我想,为了保险起见,陈总是否需要打印在纸上,签个字——?” “滚。” 56 陈卿滚了,并且滚得很彻底。 离开之前她还听见屋子里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好像是陈诠打碎了他珍贵的古董花瓶。 …… 但是陈卿并不后悔。钱是万能的,有了钱,还有什么其他值得后悔的呢。 她离开了云升一墅,坐在车里的时候还在想,陈诠好像从没当着自己的面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她当然是有意说出那番话,不然又怎会真的惹他生气。 陈诠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喜欢耍心机的女人,加之她故意挑衅,陈诠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加了一晚上的班,没想到换来的是这种处境。 他拿起手边的电话,声音冷淡: “朱秘,后天的晚宴我照常参加。” 朱秘书大半夜被陈总叫醒,实在无辜,而且陈总怎么出尔反尔,白天明明说后天不参加那个晚宴的。 “好的陈总,”朱秘书小心翼翼地在心里记下,便听那人道: “你给我回公司把最新的招标书拿过来。” 朱秘(表面恭敬心里骂骂咧咧):“好的陈总。” “对了,”陈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道: “后天的晚宴你陪我去。” 朱秘:……天啊!老板要发什么疯! 这边朱秘被老总折磨得苦不堪言,那边的陈卿回到公寓实在困倦,阖上眼帘。 * 陈卿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她刚回北京,刘如秋就迫不及待地联系她。也是,刘如秋平常也很忙,最近她被借调到电台工作,日子才稍微清闲了些。她说: “我带了个朋友和你见面。” 陈卿皱着眉,刚想问是什么朋友,便听见手机那端的她神秘兮兮地说: “对了,最近你有没有和陈诠再联系呀?” 陈卿心里正感到烦闷,语气也不太好: “我不想提他。” “喔。”刘如秋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低声道: “你知道吗小卿,我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可比谈论男人更令人兴奋,陈卿的瞌睡虫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只是陈卿实在不知道刘如秋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她只记得,这些年,刘如秋和一个比她小一些的男孩纠缠不清,那人的名字很好记: “是那个叫谷宇的男生吗?” 提到谷宇,手机那端沉默了一瞬,然后刘如秋道: “不是。” “那叫什么名字?” “他叫窦斯玮。”刘如秋迟疑片刻,还是告诉了她: “你见过的。” 陈卿倒吸一口气,嘴巴张成了O形。窦斯玮,她只有过几面之缘,那可是个狠人物。这些年,他是“XX富豪榜”上的常客,是万胜投资集团的实际控股人,也兼任几个大公司的董事长。而陈卿之所以见过,只不过是曾经拍的戏需要拉投资,有次见到了窦斯玮本人,他虽然面上是笑着的,可是眼底毫无笑意。 死毒蛇。 那个时候陈卿心里是这么想的,而窦斯玮其人也很忙碌,自然她对他也只是匆匆一瞥,记不太清他的长相。 “窦斯玮。”如果陈卿没有记错,他的状态是已婚有子: “他离婚了?” “没错。”刘如秋干脆地说。 “你和他——” “见面说。” 挂掉电话之前,刘如秋道: “我知道你很惊讶,但其实我们已经谈了一年恋爱了。” …… 陈卿带着不解、惊讶、祝福的心态去了和刘如秋约定的地方,是一处她从未到访过的庄园。 庄园的名字也很拗口,叫作“蒂斯庄园”。 果然是有钱人住的地方,陈卿走在大理石的地上,鞋子发出清晰的“哒哒”声。后来据刘如秋所说,这理石要四万块钱一平。 陈卿:…… 这是刘如秋和窦斯玮的婚房,很显然,资本家的生活只会比想象中更加奢侈。饶是陈卿并不是小门小户出身,也不得不承认,简直应了那句诗:“山外青山楼外楼”。 侍者引她走到大客厅,这座位上却提前坐着一个人。 不是刘如秋。 57 眼前男人衣着考究,戴着一副眼镜,一副正经派头,模样却神采奕奕。他看起来还是个颇为年轻的人,见到陈卿的时候却忽然间舌头打了结: “陈、陈卿小姐?” 陈卿并不惊讶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但是在这个圈子里,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后,她竟然会觉得这个男人带着一丝可爱。 男人倒是先红了脸,陈卿脑子一转,明白了。 这个人大概便是刘如秋所说的“朋友”。 陈卿轻轻笑起来: “你是?” 那人忙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和她握手。只是陈卿的反应缓慢,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搔了搔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 “是我唐突了。” 他拘谨地站着,搞得陈卿哭笑不得: “你是如秋的朋友么?我从未见过你。” “我是……”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哒哒哒,刘如秋踩着高定走过来。她看见了那人,显然也很高兴: “Eisen,你怎么傻站着呀?” 她看着陈卿的样子,笑着解释: “Eisen是斯玮公司的人,我想介绍给你们认识。” 她拉开了椅子,示意二人坐下: “这是Eisen彭艾森,”她对陈卿道: “当然,这是陈卿,你认得——”她看着那男人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大明星嘛。” 那个男人坐了下来,端端正正,像个小学生的坐姿,倒使刘如秋哭笑不得: “我和你说,”她看着陈卿: “我和Eisen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给他点独处的时间吧。来,”她拉过陈卿: “你陪我去挑酒。” 陈卿被刘如秋拉走,回头的时候见那男人仍然正襟危坐。 她们走到了地下酒窖,她知道刘如秋是有话对她说。 果然,挑酒只不过是个幌子,该来的总会来: “你觉得Eisen怎么样?” 她手里拿着一瓶钻石风味香槟来回揣摩,陈卿怕她不小心把酒弄到地上,白瞎了镶嵌在瓶子上的19克拉的钻石。 “还可以啊。”陈卿道,她知道刘如秋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怎么,你要把他介绍给我?” “当然。”刘如秋把香槟酒放回原处: “你知道吗,他现在身家已经上亿了,并且,”她弯了弯眼角: “他比你小上叁岁。” 陈卿不知道怎么拒绝,刘如秋又拿起一瓶白兰地: “他也是你的粉丝。” 陈卿这才明白,原来之前刘如秋口中的所谓“金主”便是Eisen。 “我以为你喜欢岁数小的。”见她没有反应,过了会儿,刘如秋道。 “我现在不想……” “是不想,还是不喜欢?”刘如秋瞧她,语气轻飘飘的: “你还喜欢陈诠。对吗?” 刘如秋并没有干涉陈卿感情生活的意思,她拍了拍陈卿: “我其实不了解陈诠。但是你喜欢……我还是希望他能对你好些。” “你呢?” “嗯?” “那你怎么会突然结婚?”陈卿问道: “你是真的喜欢窦斯玮吗?” 刘如秋没有回答她的话。 等到她们离开酒窖的时候,刘如秋才看了她一眼: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垂着头,没有和她对视: “我简直爱惨了他。” —— today is my birthday!轰!一位伟人在二十多年前的今日破壳了! 58 她在说谎。 陈卿和刘如秋相识多年,却很少见她这样说话。刘如秋是主持人,她平常说话有个小习惯,就是与别人的目光交汇;而如今,提及那个叫作窦斯玮的人的时候,她避开陈卿的眼神,却口口声声谈爱。 陈卿忘记了窦斯玮长什么样子,她问刘如秋要照片,刘如秋只让她自己查。好吧,自己查就自己查。她打开网页,大都是对窦斯玮名下产业的描述,点开来看,只有几张看不清楚的侧脸图片,缥缈模糊。 “走吧。”刘如秋手里拿了一瓶白兰地: “别让Eisen等急了。” “你……”陈卿追上她,却发现自从谈论窦斯玮后,刘如秋便明显兴致不高,避谈和窦斯玮相关的话题。 …… Eisen倒是个不错的人。大概在她们离开的这几分钟里,他学会了怎样说话,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卿,比刚才健谈许多。不得不说,Eisen也是个会逗女孩欢心的人,而且他不过才叁十岁,还没有过叁十一周岁的生日。 看得出来,Eisen的情史大概也会只多不少,可是陈卿还是不明白为什么Eisen最开始看到她的时候会脸红,她也不觉得自己会有这么大的魅力。 “他在空窗期。” 在Eisen说了个行业笑话把陈卿逗得乐不可支的时候,刘如秋又插了一句。恰好旁边的佣人把酒瓶子起开,倒在清透的杯子里,然后刘如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本杂志,开始把自己的脸埋在杂志后面。 Eisen愣了一下,随后笑笑,似乎没在意刘如秋的话。 “可以上黑松露和鹅肝酱了。”他吩咐道: “要我昨天准备的。” 陈卿惊讶于Eisen与窦斯玮家中侍者的熟稔,Eisen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笑着摇头: “窦总有的时候会在家里宴请宾客,我很荣幸来过几次。” “哪里。”刘如秋的脸从杂志后方露了出来: “Eisen大忙人,我们一般情况下可请不到。” “嫂子又开玩笑了。” “我可没有。”刘如秋耸耸肩: “Eisen昨天得知今天你要来,准备了最好的食材。不信你一会儿尝尝他自制的黑松露,普通人可做不出来那种味道。” 陈卿瞧着Eisen,他似乎又脸红了。 如果没有那个消息的话,这天的一切似乎都挺完美的。 从刘如秋的家离开时,Eisen和陈卿交换了联系方式。他似是鼓起很大勇气问道: “陈小姐的家住在哪里?我正好可以送你。” 陈卿张了张嘴,她刚要说些什么,手机跳出来一条简讯,上面只有几个字,一如某人言简意赅的作风: 【过来陪我】。 59 朱秘书战战兢兢地站在陈总的旁边。 自从昨晚她被陈总召唤到他的住所后,便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陈总这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倒没什么,她家里还有丈夫和孩子呀…… 可是这一次,陈总仿佛是真的很生气。 他早上的时候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把书房水晶灯掼到了地上,朱秘书只听见“哗啦”一声,打的瞌睡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去把陈卿和我们公司签的合同拿过来。”陈诠吩咐地说,朱秘书立刻差人去做,做完之后陈诠又回头瞧她,瞧得朱秘书心里发毛。 “陈总您……” “再告诉财务部,给陈卿打二十万过去,钱就从我的卡里出。” 饶是朱秘见过大风大浪,此时也不禁瞠目结舌。 陈诠见她盯着他看: “你看着我做什么?你是不是很闲,没活儿干了?” 朱秘书:…… 是您昨晚急急忙忙把我找过来,我什么办公用品都没带,何况我的活儿几乎都是您一手钦点。 不过这话朱秘书可不敢说,她只能在心里腹诽,然后马上安排下去,识相地退出陈总的视线。 陈总这是不开心了么,还为了个女人。 朱秘书暗暗吃惊,不知怎的,也有种看八卦的心理,可是她又转念想起陈总屋子里的碎片,长叹口气。 她昨晚刚到陈总家的时候便大吃一惊,满地花瓶的碎尸残骸,偏偏陈总一言不发,像极了电视剧中杀人狂魔动手的前兆。 她蹑手蹑脚地打扫干净,没想到杀人魔在白天又打碎了一盏灯。 傻子才在这个风口浪尖找气受。 朱秘书眼观鼻,鼻观心,自己坐在客厅的角落,故意缩小存在感,奈何就在这个时候,公司员工给她打电话,说陈小姐的合约已经到了。 …… “你等我。”朱秘书悄声说道,叁步并作两步出了门,拿回合同的时候却发现陈总在玄关处瞪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朱秘书提着她的办公电脑,深吸两口气,耐着性子道: “陈总,公司有一把您房间的备用钥匙,因为有的时候会帮您送东西什么的……” 上次公司司机接陈卿回来就是问她要的钥匙。 “哦。”陈诠忽然变得恼怒起来,朝她伸过手。 朱秘乖乖地把钥匙递上去。 “这个钥匙,以后不能用了。” 朱秘老实巴交地听着陈诠说话,然后见他忽然扬了下眉毛: “去联系‘她’,让她过来。” 朱秘终于松了口气,可是过了一会儿,陈诠好像想起了什么: “不用你了。我亲自联系。” …… 朱秘书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难熬。 她与陈诠共事已有叁年,陈诠开的工资够高,而她也知道自己业务能力出众,这些年配合陈诠拿下不少项目。她见过陈诠很多模样,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患得患失。 此时陈总抿着唇,很显然,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 “朱秘。” 过了半刻钟,陈诠就忍不住问: “你觉得‘她’会来吗?” “会,会来的。” 朱秘觉得自己笑得很假,陈总显然也这么想,他不愿再瞧她一眼。 他掂了掂手中的钥匙,准备下楼去。如果陈卿不来,那么他就去找她。 60 陈诠的反应再次坐实了朱秘心里的猜想:这个叫作陈卿的女人和其他女人不同,她牵动着陈总的一举一动,更牵动着他们这些下属在陈总面前的待遇…… 陈诠坐立不安的反应她也是第一次见,她看见陈总站在落地窗前,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 朱秘识相地去书房收拾水晶灯的碎片残骸,然后从书房的窗户往下看。 陈小姐竟然来了。 但是…… 朱秘书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陈小姐不是一个人来的。 从楼上看不出载着陈小姐那辆车的车子品牌是什么,但是车身流线型极其漂亮,里面坐着一个司机,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男人,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室内打着空调,应该是温暖的,但是朱秘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里。 …… 陈诠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楼下的那两人,目光如同淬了毒一样,然后他冷哼一声,回到书房。 “一会儿她过来,由你开门。” …… 朱秘书总觉得给陈小姐开车门的男人有些眼熟,但是没等她细看,车子就开走了。 她赶忙走到玄关处,果真,不一会儿,陈小姐就走了上来。 朱秘始终觉得,明星有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质,这个陈小姐显然也是其中之一。陈小姐披着一件灰色的羊绒外套,头上戴了花朵发夹,今天的妆容明艳却不失活泼。 她穿着正式,想必老板也会满意。 朱秘书不知道,老板当然喜欢“女为悦己者容”,而今天,老板也深深知道,她的此刻装扮,并不是为了自己。 开门的不是陈诠,陈卿显然也感到有些惊讶。但她没说什么,听到朱秘小声说: “陈总在书房等您。” 陈卿换了鞋子走进书房,看见陈诠低头看着一份投标书正在入神。正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便听到那人沉声道: “关门。” 陈卿把书房的门关上,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吩咐。 下一刻,他抬起了头,表情看不出端倪: “过来。” 61 陈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天她有意说出那番话,是想给他难堪,也是想提醒他,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少男少女。而他这副模样,如果不是心思深沉,那就是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她的那番话。 陈卿在刚走到他桌子旁边时,陈诠忽然出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 陈诠的鼻尖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眼底更是浓稠得像墨一样化不开: “喝酒了?” 未等陈卿张口说话,他便道: “白兰地好喝吗?” 陈卿刚要回答说“好喝”,他突然控住她的手,一手往她的下身探去。 “不要说话。” 陈卿:…… 陈卿觉得他的状态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似乎想要翻开她的裤子,不知为何,他的手又收了回来。 接着她便觉得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变得坚硬火热了起来,抵着她的臀部。 “看看这个。” 陈诠刻意忽略陈卿很可能与别的男人饮酒的事实,单手掣住坐在他怀中的女人,拿出了一份文件。 陈卿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侧过脸瞧他,却被他摁住了脖颈,逼迫着向下看。 “钱我已经打你卡里了,现在可以履行你应该做的了?” 陈卿骇然,她说出那段话明明是想让他主动放弃,怎么也不会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今天是谁送你过来的,嗯?” 他口腔中喷出的热气在她耳侧,陈卿心里一惊。 “他开出多少筹码——”他的眼睛半张,另一只手仍牢牢圈着她的腰: “包你。” 他的声音很轻,使她的耳朵微痒。 陈卿想要挣脱,忽然间看见他笑了。 陈诠很少笑,陈卿下意识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他的舌头划过她的脸颊,戏谑而轻佻。 陈卿气极,这个狗东西把她当什么了。 “你放开——” “别叫。”他在她耳边轻声道,然后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条领带,动作迅速地把她的双手缚住: “没人帮你。” 陈卿不信邪,她要张嘴喊叫,便听陈诠道: “你猜朱秘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陈卿开始后悔到他这里来。 陈诠放开了她。现在她双手被绑住,只能瞪着一双翦水秋瞳看着他,虽看得他心热,可是此时的陈诠,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 “你要和我签一份协议,好啊。”他瞧了眼门口: “今天朱秘书也在场,就让她来当见证人吧。” 陈卿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从前是,现在也是。 可是事关紧要,陈卿不想和一个疯子共处一室。 “救我!” 她忽然间喊了出来,身子往门的方向撞去。可是片刻,陈诠便捂住了她的嘴,神色愠怒。 “陈总?” 过了片刻,传来朱秘敲门的声音: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没有。你可以回公司了,不用呆在这里。”陈诠想了想,道: “还有,推掉我今天所有的日程活动,不管用什么理由。” 62 陈诠摘下眼镜,把它放在桌上,看着自己身下的女人。 毋庸置疑,小甜心依然是美的。只是到底岁月不饶人,他们之间,横亘了一整个青春岁月,再好的护肤品也遮盖不住岁月的雕刻。 她恨恨地看着他,却忽然被他吻住了下巴。 “我不喜欢强迫……”他哑声说: “你听话。” 他轻咬着她下巴上的肉,陈卿心中涌来难以言喻的酸胀感。 十多年前,他总是喜欢啃她,啃她的脸蛋,啃她的下巴。她吃痒,他就变本加厉,挠她的腰肉,然后把她抱在怀里,与她接吻。 那个时候的他,可真青涩啊。 他的接吻经验少得可怜,只会小心翼翼地吮着她的唇尖。可是他的热情能够点燃她干涸已久的心床。他总是愿意顾及她的感受,而他明明性子活泼,大大咧咧。 糟糕。陈卿想到,她居然在回味与他接吻时的感觉。 陈卿下意识向后闪避,可是他却不屈不挠地吻了上来。 “小卿……”没有了眼镜的遮蔽,可以更看清他的神色,有不解,也有欲望: “你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我这样?” 他的眼底有一瞬间的迷茫,在未得到她的回复后,他的嘴唇向下,吻着她的脖颈,使她的身子发麻。 她的身子暴露在他的阴影下。 “为什么要喜欢?”她扬起了脖颈,语出讽刺: “你不会以为你很受欢迎吧,陈总。” 他的唇线与她的乳房相接,她的外套早已凌乱不堪。 他没有理睬她的话,而他的手竟然径直伸进了她的裤子,准确无误地捏住了花蒂。 陈卿忍不住叫出声。 陈诠此刻很想要她,可是昨日她的一番话又实在伤透了他的心。他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还是原本,是他看错了人。 “这些天,”他说着淫词浪句: “你的小妹妹有没有想我?” 这话实在不像一个外表矜贵的人能够说出来的,陈卿觉得他有点猥琐。联想到那天韩紫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她感到有些恶心。 她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他想要和她玩这些,只是觉得刺激吗? 可她也并不无辜。再次相遇,固然是他有意设计,可是她也借此挑弄他的情欲,仿佛可以饮鸩止渴。 他们之间有着不完美的开端,大概也不得善终。 陈诠见她心不在焉,再一次感觉到无力。 他总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甚至想要挖开她的心,看看是不是红的,是不是还是活的。 “你能不能看看我?”他忽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看着我。” 他们的脸贴得极近,他看着陈卿在他眼前闭上了眼,好像和他做爱是一件难熬、可以赴死的事情一样。 “呵。”陈诠放开捏她下巴的手,解开了自己衣领处的扣子。 “前几天我去问了别人,才知道,或是我太纵着你了,让你都不能尽些情人的本分。” 她倏然睁眼。 陈诠脱掉了他的外衣,只穿了一件背心,包裹住他健实的胸腹。陈诠也只是吓一吓她,他又怎么真的舍得在她身上用那些下作的手段。 63「Рo1⒏run」 大概陈诠便是很多人形容的“衣裳也包不住的好身材”。可陈卿却无暇欣赏,她的眼皮微抬: “情人?” 陈诠似乎也觉得莽然就告诉她这些有些欠妥当,他有些挂不住脸面,便听她道: “别人?” “是谁告诉你,我要尽情人的本分?” 陈诠支支吾吾,明明他应该占据优势,可是此刻她的脖颈微扬,眼底尽是嘲讽: “是啊,我让你陈总破费了。” 陈诠自然不会把他们之间的事情随意说与别人,只是在圈子里,他或多或少听说过,别人的金丝雀是如何如何听话,拿钱办事,让金主如何如何舒坦。他同样也明白,陈卿自小便是骄傲的,所以他也从未想过与她说这些。 今日,是他莽撞了。 陈诠下意识想要给她道歉,可同时又痛恨起自己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明明不欠她什么,但在她面前,他总是下意识地俯首称臣。 外衣被他踩在脚底,陈诠迫使自己冷静: “这些话都是你说的。”仿佛这样强调,他便没有一丝责任: “都是你,我只是在成全你而已。” “成全我?”陈卿仿若听了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原来你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成全我。” 一瞬间,室内变得非常静默。静默到陈卿甚至听见了朱秘关门的声音。 她才刚刚离开。 他们二人可以互相从对方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他们互不相让,简直水火不容。 陈诠不想吵架,他知道陈卿的嘴皮子一贯伶俐,根本就无懈可击。 他一晚上没有睡,连日来工作的疲惫和感情的压力接踵而至,方才见到她时涌起的情欲也在逐渐消退。 他靠着她的身体,嗅着她的气味,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他注意到她那枚花朵发卡,一下子把它扯掉。 现在,她的头发散开了。 “刚才送你来的男人是谁。” “啪嗒”一声,花朵发卡被他扔到地上。 陈卿没说话。 他磨着后槽牙,此时男性尊严占了上风,他一手扼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竟然把她整条裤子都脱了下来。 陈卿被他压在桌子上,这个姿势代表着极端占有—— 和屈辱。 “我已经让朱秘日后每个月都往你卡里打钱,是你要的数字。”他又道。 她的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你这个疯子。” “是啊,我疯了。”如果不是再次相遇,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会如此可怕: “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他顿了顿: “也别跟别的男人。” 他的眸光向下,移到她鲜艳的唇色。 这样美的她,想让他欺凌、掠夺、占有。 陈诠其人,这些年一直都像某种兽类一般存活。 她或许根本就无法想象,真正的他到底是何模样。她离开后,陈诠有一段时间相当迷茫,不知道什么才是爱。他爱她吗?想起她,心口就会隐隐作痛,留意关于她的一切消息,甚至不惜拉下脸面让圈内好友照顾她。现如今,她又重新匍匐在他的身下,他又为何非要顾及她的感受?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64 “这套衣服不好看。”他说着违心的话,把手伸到她的红唇上,摩挲着: “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衣服?” 她的头偏向一旁。陈诠送她的大都很贵重,她不穿却不是因为贵重。 那些衣服被她收了起来,看着那些衣服,她总会想到在米兰时与他的悱恻缠绵。 陈诠的拇指摁着她的唇。他向来不屑通过强硬手段得到一个女人。 可是她是陈卿。 呵。 陈诠的目光下移,看见了她白生生的双腿,他的眼底一闪而过某种猩红的光。 手机铃声响起。陈卿的目光向着他手机的方向。陈诠没动。 当他的嘴唇覆到她腿骨的时候,陈卿忽然道: “你的手机响了。” “不要管它。”陈诠微微蹙着眉,心里把朱秘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的嘴唇缓缓地吮着她的小腿,陈卿抽了一口气,胡乱地踢着自己的腿: “别这样。” “你来之前不就想到了么?”陈诠按住她的腿: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过来做什么。” 是啊。 所以一切问题的症结都在于,陈卿自己。 她真贱。 “陈卿,”他在她的腿上留下一个一个湿漉漉的吻: “那个男人的技术好吗?” 陈卿:…… 陈诠从她的腿间抬起头,那模样竟然像一只等着主人爱抚的小狗。 他深深嗅着她的气味,却听她道: “你也会对别人这样吗?” 陈卿的目光里看不出端倪,好像询问天气如何一样简单。 此时陈诠正在把头埋在她的大腿内侧,如同电车痴汉一样虔诚吮吻,听见这话后,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令人意外的是,他不怒反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陈卿以为自己是一流掩饰情绪高手,那么陈诠就是一眼看穿思维大师。当然,他这大师级别的心理洞察力只针对陈卿。 陈卿心下惶然,她不应该这么问。 陈诠趁着她愣神之际,拨开了她的内裤。 他抬头看了眼她: “如果我说没有,你也不会相信。”他顿了顿: “所以你不要相信任何男人床上说的话。” 陈卿心里有些失落,下一瞬,他像是一只偷腥的猫一样,弯起了眼睛: “可是我不一样。你这么问,让我很高兴。”他道: “你是在乎我吗,小卿?” “不是。”她下意识地否认,可是同时又痛恨自己的反应。 陈诠瞧了她一眼,看得她脸上发烧。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他没纠结这个话题,身下的女人并不安分,还扭来扭去。 他的嘴唇盖在了有些动情的花穴上,他的舌头灵活而游刃有余。 65「Рo1⒏run」 “别。”陈卿两只手被绑住,所以不能碰他,这种感觉很难熬: “别舔那里——哈——” 太舒服了。 即使陈卿不愿意承认,但无法否认的一个事实是,他的床品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花缝被他的舌头拍打舔舐,陈卿难耐地扭着臀部。 糟糕。 身下的文件大概都被她的水所浸湿,陈卿不愿看这副淫靡的景象,她的声音软了下来: “给我,给我解开。呜。” “你湿了。”陈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捏着她的内裤,裆部早在他埋在她双腿之前已经湿了。 “怎么这么敏感?”他轻叹口气,好像无可奈何,似乎没意识到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解开,解开。呜。”陈卿的脚一下子踢到他的脸,他摸了摸被她踢过的地方,语气不太好: “你安静点。” “湿了,湿了!”陈卿再深陷情欲,也保持着该有的理智: “这底下还有文件呢!” “对了。”陈诠这才抬起头,仿佛就是在等着她问出这句话: “这是你和我们公司签定的合同。”他从她的臀下抽出了文件。 陈卿盯着那份文件。她来时曾看见过他细致读着什么,可是那会儿她还以为他在看投标书。 “嘶啦”一声,陈诠当着她的面,把那份文件撕得七零八碎。 文件的碎屑被扔在陈卿身边,陈诠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弯了弯眼睛: “这些合同都没有用。” 他亲吻着她瞪得老大的眼睛: “反正都是我说的算。你要听我的。” 陈卿还是瞧着他。 “乖。”他埋在她的腿缝间,他含着珠蒂的时候,她忽然叫了一声: “脏的。” 没想到陈诠听见这句话反而笑了。 “甜的。”他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你刚喝完酒,哪儿都是甜的。” 陈卿:…… 陈诠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他蹙着眉,还没有看来电提示就挂掉了。 “看来朱秘想要降薪了。”他的语气森凉: “我提醒过她今天不要打扰我。” 陈诠收起手机,索性关了机。 “今天不会有任何人打扰我们。” 说完话后他才意识到屋子里静得可怕: “你看我做什么?” 陈卿收回目光。 “我在想,你平常对你的员工都会是什么态度。” “对待他们?”陈诠嗤了一声: “别人怎么对待,我就怎么对待。怎么?”他看着她的样子: “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没错。 在陈卿印象里,陈诠是个阳光开朗的人,她没有见过他故作正经的严肃模样,也没有见过常年呆在CBD,早就变得不近人情的他。 她还想说些什么,陈诠走过来,把绑着她手腕的领带解开。 她的手腕红了。 陈卿心疼地揉揉自己,他却支起腿,靠在椅背上,点了支烟。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66 “你跟我吧。”待快抽完一支烟,他也说出了正题: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现在不就是跟着你么?”陈卿拉过了一把椅子,坐在窗口,离他远远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陈诠的眸色暗了暗: “我的意思是,做我的人。”他看见她还是躲着他的样子,感到有些落寞: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对你不好么?” …… “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他又问道: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我现在就是你的人。” 出乎意料的,陈诠勉强笑了一下。 他走到她的身旁,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 “我是说,做我的女人。”他看着她如小鹿一样的眼睛,又不免心动: “而不是这样的雇佣关系。” 陈卿鬼使神差地看着他这张过分清隽的脸。 一时间,他们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终于还是陈卿先移开了眼神,可是在片刻,陈诠便把她的脸托起来,使她直视: “为什么在米兰的时候,你可以答应我,回国却反悔?” 陈卿推开他,她拢好自己的衣衫: “女人都是善变的。” “是吗?”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这样。”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走了。”陈卿忽然有些心慌,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在这间屋子里呆上一分一秒。 “我还以为你也喜欢我。”他忽然说。 陈卿的心头一跳。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他又说。 陈卿皱了下眉,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今天朱秘过来,把家里钥匙给了我。”他瞥了眼始终放在书案上的钥匙。 “我原本是想把它送给一个也喜欢我的人。” 不能再听下去了。陈卿想。她心中的洪水即将开闸,一泻千里。 “嗯。”她抬起头: “你会找到一个也喜欢你的好女生的。” “是吗?”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 陈卿的心里一沉。 她走到门口,似乎想要和他告别。可是她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发紧。 “陈诠,其实我——”她刚刚开口,便发觉这些话若是让她说出,会如此艰难。 也喜欢你。 终究没有勇气说出那四个字。 罢了。 陈卿回过头,刚要说“再见”,却发现那男人悄没声地站在她背后。 “你刚要说什么。” “没有。”陈卿连忙否认。 “你知道吗,”陈诠忽然笑了: “你极力否认一件事情的样子,真是蠢爆了。” 陈卿愣愣地瞧着他。 “可是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呢?”他似乎在自言自语道: “也许本来就没有答案。” Bgm:蔡健雅-letting go 67「Рo1⒏run」 是错觉吗? 陈诠对她说的词不是“一时兴起”,不是“无聊的时候才想起你”,而是“喜欢”。 陈诠并没有戴眼镜,陈卿这才想起来,她连他什么时候近视的都不知道。 她忙低下头,却被陈诠抬起了脸。 他长得是真好看。可是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的眼皮显得有些沉重。 “我昨晚没有睡着。”他的声音喑哑: “我在想你。” 陈卿不想再瞧着这张过分美丽的脸,只听他在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对我说话。也许你会以为,我会和别人一样,因为你谈到的条件而选择放弃。” 他看着她有些松动的表情,弯了弯眼睛: “可是我不会。” “我会让你知道,十多年前我没有放弃的,今天同样不会。” 他知道她并非对他无意。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逃避,但也不会把话挑明。 陈卿避着他的神色。陈诠显然对她的反应感到失望,可是他未置一词。 陈卿往往是越在意一个人,就会把自己越推越远。 曾经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但是今日,陈诠想错了。 当那张温热柔软的嘴唇的贴上来的时候,陈诠就想。 全错了。 很多时候陈诠明白,有些话无需说得太满,比如现在,单从这一个吻,他就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同样是存在的。 他抱着她的身体,觉得自己仿若置于梦中。 他听见她细细的声音: “我没有想过去找别人……今天送我回来的是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他的家住在附近。”她贴着他的脸,目光温柔: “诠哥。”她叫着他的外号,和他咬着耳朵: “我也喜欢你。” 陈诠觉得他都叁十四岁的人,不能在这个时候得意忘形,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咬住她的唇就是一通吮吻。 有回应的感觉真好啊,怀里的女人用同样的激情告诉他,她也爱他。 …… 陈诠今日其实没有真的准备要她,他通宵了一晚。可是这个时候如果他们不做点什么,也难以抵消今日他女人好不容易说出的告白。 他捞过她的身子,把她横抱在怀里。 即使在这种时刻,他们的嘴唇也没有分开。 * 陈诠把她压在卧室的门板上,手探到她的毛衣里揉着她的胸。 她的身子软乎乎的,任他在她的脖颈上一路吮下去。 陈诠的心跳得也很快,他今天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冲动。 她的外套还挂在身上,可是里面的衣衫早就乱了。 陈诠的手又伸到她的阴部,那里早就变得潮湿温润,吸引他的造访。 “你的脸好红啊,小卿。”陈诠咬着她的耳垂。 陈卿的心同样跳得很快,只是她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然后在他不解的目光里,跪在地上。 她隔着他的睡裤,亲吻他的脆弱,直到他的睡裤裆部都被她的口水沾湿。 而这个时候,他裤子里的那截性器,已经勃起。 68 陈诠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神情,所幸她的嘴巴只专注于他的身下,没有向上瞧他的样子。 他现在的模样一定蠢透了。 陈诠的呼吸紊乱,双手扣着她的头,然后看着她用嘴把他的裤子咬开。 他把她的身子往他的方向一拉,她的嘴唇差点撞上了他的性器。 “陈卿……噢。” 陈卿含住了那截性器,她柔软的嘴巴尽量把他的整个柱身包裹在口中。他的龟头撞上了她的喉咙,陈诠极力忍耐自己不飚脏话。 陈诠的手放在她的脑后,随着她的动作起起伏伏。他摸着她柔软的秀发,但心底却蹦出了一头野兽。 操死她。 陈卿的动作很认真,陈诠知道,她或许是不好受的,她的嘴巴那么小,他的鸡巴根本无法全根插入。她的喉腔窒窄,但是箭在弦上,让他根本软不下心来。 好在她足够耐心。 陈卿不厌其烦地含着他的性器,陈诠看着她的头顶,忽如其来涌起了施虐欲。 他的手按住她的头,性器在她口中进进出出,以致于棒身都水淋淋的。 她舔得他很舒服。 陈诠在她的耳边喘着粗气,时间长了,他的龟头都泛着不正常的深肉色。他抬起她的下巴,命令道: “吐出来……我要射了。” 陈卿没有听他的话。 她的喉管挤压着他龟头的每一寸褶皱,似乎就是想让他射出来一样。 “啵”的一声,陈卿吐出了她口中的巨物,可是下一秒,她的手轻轻扶住它,从侧面舔舐着他的肉物。 “陈卿……”饶是陈诠司空见惯,也有些受不住: “谁教你的这些?” 她没有说,包括后面两只沉甸甸的精囊,她都一一舔弄。 “你真是疯了。”他说着,觉得自己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我真是疯了。Sh*t。” 陈卿又重新把他的肉棒含在嘴里,这一次,没过多久,陈诠就真的射出来了。 他有段日子没有纾解身体,精液又多又浓。 他想要拿纸巾给她擦一擦嘴边,却垂头瞧见她把他的东西都咽了下去。 陈卿的唇边挂着可疑的浊白,抬头看他的时候,却忽然笑了笑: “你教的。” 陈诠忽然反应过来她在回他的问题。 她像个破碎的dummy dull 一样,陈诠突然之间觉得不忍心,他的手缓缓触到她的唇边,沾到了浊白,声音喑哑: “洗一洗。” 陈卿没有听。 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下面,她的花缝处都被淫水浸湿了。 “你摸摸我呀……” 操。 69「Рo1⒏run」 刚刚射过的肉茎隐约有抬头的趋势,陈诠忍住把她肏翻的冲动,手指拨过她的花缝。 陈卿的两腿之间重新长出了毛发,有些微微卷曲。陈诠伸进去两根手指,给她的阴道做扩充。 她的确湿了,那里又软又滑。陈诠吞咽了口水,把她带到床上。 陈卿背对着他,撅着屁股。 陈诠原本想要给她口交,可是他刚把头埋进股间,便听到她说: “用手……用手。” 陈诠抬头看了她一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后悔上次和她说过的那句话: “我只要用手就能让你高潮”。 陈诠的手指头好像带有魔力,勾着她的穴肉。 她真的很湿,他的手指伸进去都毫不费力。 “这里?”他耐着性子,因着射精之后的嗓音更加喑哑: “还是这里?” 他又插进去一指。 陈卿扭着屁股,在他的指甲剐蹭到某个敏感点之后,她身下的水流得更多。 “呃——” 陈诠的手指一弯,叁个手指头在她的臀间兴风作浪: “我的手这么好用?” “是啊。”她脸色绯红: “好舒服。” “就只有舒服?”陈诠的眼神暗了暗,他下面硬得要命。 明明刚射过,可是还想要她。 她还没有高潮,安静的房间内只能听到手指闯进穴肉里的啧啧声。她里面又紧又热。 陈诠说: “我想要你。” “好嘛~”她扭着臀: “你给我。” 她指的是用手让她高潮。他知道。 “我想操你。” 陈卿没有说话。 “好不好?”他掰过她的脸,与她呼吸相闻。 然后他对着她的嘴吻了下去。 她的气息很甜,明显她的下身也有些承受不住,淫水流了他一手。 直到她哆哆嗦嗦地喷了他一手,他才听到她说: “好。但你要戴套。” 陈诠一愣。 他也说不上听到她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在她眼里是那种无套做爱会让女生痛苦的男人么?他只是…… 想有个孩子。 陈诠也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一瞬间明白了上回她为什么在要那样和他说话,再次遇见她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也的确有些反常。 “好。”他说: “我去找。” 陈诠推开屋门,刚刚走到客厅的时候,听见门铃响了。 他心下不太愉快,能找到这里的没有几个人,大概朱秘遇到了什么急事无法解决。 可是他不想理会。 他从客室找到了套子想要拿回卧室的时候,门铃还在响。 陈诠抿了抿唇,眉下带着一闪而逝的冷光。 陈诠深呼吸口气,看了看自己的下身,随便披了件衣服,想要把朱秘赶出去。 里面的陈卿好像也听到了声音: “陈诠,有人敲门。” 陈诠趿拉着拖鞋把门打开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门外是站着朱秘。 可她不是孤身一人。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70 陈诠愣住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他母亲站在他面前?旁边还站着一位哆哆嗦嗦的朱秘。 陈诠没理会朱秘歉疚的眼神,堵在门口: “妈?你怎么来了。” 陈卿在门里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她也一下子怔住了。 “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没回我。”陈母推开陈诠,就想要往屋内走。 可是陈诠像一堵墙一样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陈母瞧着陈诠的样子,眼尖地瞥到了玄关处的女鞋: “你屋里有人?” 陈诠看着她母亲的样子,仿若下定了决心,道: “是,我女朋友在里面。” 陈母看了眼朱秘,朱秘恨不得和旁边的电梯门融为一体。 她挑挑眉,似乎也没有感觉多么惊讶。 “让我进去。” 陈诠想要说什么,可是令他意外的是,陈母只是站在玄关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和你说两句话。” “要过年了。”她看了眼卧室的方向: “上次和你说的吴总家的女儿,你也没去看看。”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到。 陈诠耐着性子说: “我已经拒绝了,妈我现在有女朋友——” “‘她’是做什么的?”陈母忽然问道。 “她是我们公司的艺人。” 陈母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妈知道你一时新鲜。” “我是认真的。”陈诠说: “妈,要么你见一下——” “不必了。”陈母表情冷淡: “你记得大年初叁把家宴办好就行,挺多人都想见见你。” “妈。”陈诠知道他母亲也许误会了什么: “陈卿她很好,我准备和她——” “现在的女人啊。”陈母的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不是陈卿一样,却像一把锥子一样深深扎进陈卿的心里: “尤其是娱乐圈的女人,都没那么好。你想找什么样子的找不到?现在就能随便和男人睡觉,她能好到哪里去?” 陈诠刚要说话,一道身影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陈卿站在陈母面前,她刚才趁着这段时间整理好了自己,如今终于可以直面陈家人了。 然而陈诠也没有想到,一向待人温和的陈卿会那样说话。 “我没有想要和您儿子结婚。”陈卿撩了撩头发: “您别误解。” 陈诠猛然低头瞧着她。 他突然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陌生。 陈母显然也感到惊讶: “我没有在和你说话。” 这些富太太身上的骄矜和自负是一以贯之的,陈卿显然并没有想给对方灌输自己的想法: “当然,您也不要以为您儿子有多抢手。”她的咬字清晰,甚至面容看不出来被羞辱过的怒气: “就算您儿子很好,这世界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您说是不是?” 她甚至轻轻笑了一下,可是陈诠觉得,她并不是在温柔的微笑。 她现在如同在拿着刀子割他的心脏。 陈卿抬起头看了陈诠一眼。 “当然,您放心,今天过后,我也不会纠缠您儿子的。” “你什么意思。” 这次换了陈诠说话。他握紧了拳头,身子在抖。 “字面意思呀。”陈卿轻佻说道,披着一头海藻一样的头发,穿上了她的高跟鞋: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感觉有所亏欠。” 她的身影还是一如既往地缥缈模糊。 这么多年了。 陈诠觉得自己仿佛仍然置若梦中。 71 直到她走进电梯,陈诠才缓过神来。 他很多时候会怀疑陈卿是否真的爱他。 可是哪种怀疑都没有现在的感觉来的强烈——陈卿要走了,陈卿要离开他了。 “陈卿!” 他叫道,推开门口的母亲追了过去。 他疯狂摁电梯的开门键,还好,电梯还没开始下沉。 陈卿没有瞧他。她垂着头,迎接一阵短暂的沉默。 还是陈诠打破了这份平静: “你要去哪。” “回家。” “可不可以……”陈诠问出口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不要走?” 陈卿看着自己的脚尖: “陈诠。我们结束吧。” “结束?”他的声音干涩喑哑,抓住她的胳膊: “你知道我的意思。” 陈卿披着头发,她的样子很柔顺,也很脆弱: “不可能了。” “什么不可能了?” “我们之间。”她的语气很轻,眼神带着一种空洞和释然: “不可能了。” 陈诠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却发现她的身子僵硬。 他的手一点点放开。 “我……今天很抱歉。”他说: “我不知道我母亲……” “——我回去会让助理把你送我的东西折现给你,所以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不用。” “你给我的所有钱,除了我工作应得,其余我都会一分不少地转回到你的账上。” 陈诠摇摇头: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 你。 “你知道我想和你结婚。”电梯门开了,陈诠忽然道: “我想和你结婚,和你在一起,我们……” 陈卿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平静,而僵硬的身子透露了她此刻的情绪: “算了吧。” 陈诠的喉结滚动,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这样无动于衷,他们今天明明都要走出那一步了,他不甘心。 “正如我刚才对你母亲说的那样,”陈卿道: “我不想结婚。我们的叁观不一致,你的母亲也并不接受我——” “我妈不接受,可是我接受。”陈诠道: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别说了。”陈卿微微一笑: “就当我们好聚好散,好吗?” 陈诠看着她,毋庸置疑,叁十多岁的陈卿早就被世界磨平了她的棱角。她被羞辱的时候可以微笑反击,当发现一段感情不是她想要的时候也可以及时抽身而出。 她为什么可以这样。 电梯门开了。 陈卿往外走,却听里面的那人道: “你也喜欢我!” 陈诠的语气颤抖,几乎喊叫出来: “你说了!你也喜欢我!” 陈卿顿了一下,装作没听见。 成年人的世界里,谈何喜欢。 当然,她是真的,大概,想要尝试去爱他。 72 慈善晚宴。 朱秘眼观鼻、鼻观心,看着陈总灌下一杯杯酒——陈总对酒精很敏感,也足够自律,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喝这么多。 她想要替陈诠挡酒,陈诠也任着她喝,只是自己反而喝得更多。 她知道陈诠为什么这样,也知道是谁使陈总变成这样的。 陈诠回家后,和母亲大吵一架。朱秘没敢听,她知道要是继续在现场,下一个被剥皮削骨的就是她。 而公司的银行卡里到了一笔数额不菲的账,朱秘知道,是陈卿小姐打来的。 当时她告诉陈诠后,他没说什么,摆摆手让她走。朱秘还以为陈总并不在乎陈卿小姐,只是第二天,她就发现她想错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陈诠嘱咐了她,日后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来找他,包括他的亲人,她都不要告诉他们他的真实去向。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总。 陈总似乎很不愿意看到她,可是又不得不继续用她。 公司里的同事都被这种氛围感染,纷纷问朱秘陈总今日是怎么了,朱秘也只能说,陈总心情不好。 陈总的心情在晚宴时分跌倒了谷底。 原本这种宴会,陈诠从来不参加。若不是为了看见陈卿,他早就寻个由头让公司的其他人参加。 但是今日,陈卿小姐告假未出。 “陈总……”纵使朱秘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可是也要扶着他。 陈诠的脸色惨白,把她推到一边: “你……你走。” “陈总……你喝醉了。代驾在外面。” “我他妈说了让你走!滚!” 陈诠的眼眶通红: “都是你……都是你……” 朱秘大气都不敢出。 “你他妈怎么做工作的!你不是说——”他攥住朱秘的衣服领子: “她会来么?” 朱秘瞳孔紧缩,只得道歉: “对不起,陈总对不起,我工作疏忽了——” 陈诠推开朱秘,身子趔趄地倒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吐。 刚喝过的酒有一部分被呕了出来。他身子难受,即使他知道商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刻意逢迎,知道刚才灌他酒的人都心怀鬼胎,他也还是忍不住。 陈卿就像是他的心头疤。 …… 陈诠看着镜子里男人的脸。疲惫,憔悴,还有别人看不见的心力交瘁。 他伸拳撞击了一下洗手台。 他很想对她说句对不起,可是他的骄傲使他说不出这种话。 陈卿要是看到他这副模样会怎样?会心疼的吧…… 陈诠摸出手机,拨通了陈卿的号码,但是对面只传来“嘟嘟”的声。 呵。 陈诠走出了卫生间,对面前的朱秘道: “把你电话给我。” 朱秘不知所以,但还是乖乖把自己手机递了上去。 陈诠点了几下,拨通了陈卿的电话。 “喂?” 陈卿试探问道: “朱秘?” …… 她的声音真的很温柔,也很好听。陈诠的身子在这一刻忽然就松懈了。 他从前想要拥有全世界。 可是这一刻,他发现,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73 …… 陈诠倚在墙边,朱秘识相地想要走开,却被他一把拦住。 朱秘讶然,下一秒,陈诠打开了免提,用口型示意她和陈卿说几句话。 朱秘脑筋一转,接过电话,故意谈了这段日子的公事,然后表示公司的工会会发春节福利。 说这话的时候,陈诠在旁边默不作声。 朱秘和她扯东扯西,最后实在没有什么能聊的,看旁边的陈诠无异议,她便挂断电话。 “陈总?” 身边的男人似乎还没有从陈卿柔柔的余音中回神。他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 “送我回去。” 这个“回去”可谓意义重大,是回陈诠的家,还是公司,亦或是去找陈卿小姐?朱秘保留着理智叫了代驾,又不敢多问什么,直到陈诠上车,才听见那句: “回家。” 朱秘觉得这些天呆在陈诠身边像渡劫一样,伺候完这尊大佛,她才想到——陈总为什么要托她打那通电话?他只为听听陈卿的声音么? …… 陈诠知道,他已经进了她的黑名单——毕竟他的母亲说了那样一番话,他要是想得到她的原谅,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她是陈卿啊,看似很好说话,可是他知道,她从来都是很有主意的人。陈诠把自己代入到她的角色,他知道,如果是自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任何人都无法说动他再次回头。 他是个叁十多岁的成年人,接受过高等教育,也有足够的金钱自由,自然也不会让母亲过多干涉自己的事情。可是陈卿对他的芥蒂他也能猜到——多多少少不止是因为他的母亲。 此时是第二天,他坐在办公室里。宿醉过的头还有些疼,他沉吟了一会儿,拿出一支笔,在纸上胡乱描摹。然后他叹了口气,双手抱头。 他该拿她怎么办。 陈诠扔掉那支笔,确切地说是把那支笔摔出两米远。 他拿过车钥匙,决定在新年到来之前,去陈卿的家碰碰运气。 但他的算盘打错了。 陈诠从保卫处的人中得知,陈卿在前天便出去了,再也没有回家。 保安看陈诠衣冠楚楚的样子,好奇地问他和陈卿的什么关系。陈诠说是男朋友,保安便笑道,听说陈卿是明星,虽然他不识得,可是平时看她都独来独往——这是好事将近? 陈诠苦笑地敷衍,说大概吧。 他想也知道,明天就是农历新年,她一定会回家过年。陈诠坐在车里,心里却烦躁无比。 其实这些年他很少回家。 他并非独子,上头有一个已故的哥哥,母亲待他是及其重视的。当年他出国留学,其实陈母极力反对。后来每年陈诠都会抽空回国看望母亲,不过也只是为了尽孝道罢了,每每回到家,呆上个一两天,便又乘飞机返美。 他父亲在他十岁那年酒精过量猝死。 他其实不愿意回到家,也没有再好好过个年。 陈诚的死让他透不过气,那是他生平第二次失去一个至亲。 陈诠也知道母亲把他抚养成人的不易,公司多少豺狼虎豹盯着陈氏的羹,何况他并没有继承,只靠母亲一人维系。 他无法做到谩骂母亲,可是也无法视而不见母亲对陈卿的敌意。 …… 陈诠觉得自己的胸口窒闷,点了根烟。他一手握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 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像放映电影一样从脑海中掠过。他微闭着眼帘,心思却随陈卿飘到了九霄云外。 她和别的女孩子一点也不一样。 这是她独独吸引他的地方,也是他的不能触碰之痛。 一支烟快要抽完了,陈诠却忽然想到了昨天的那通电话。 “朱秘。”他拨通了他忠实秘书的号码: “你可以帮我个忙。” 74 朱秘有的时候觉得陈总的心思很好猜,有的时候却觉得很难猜。 他让她去办一张电话卡,然后上交给他。那一瞬间朱秘还以为老板被诈骗分子附身了,可是她心里也知道,诈骗分子不长老板这样儿。 虽然陈总一时一个想法,可是这回朱秘知道了,老板是要追女人。 实话说,朱秘跟在陈诠身边叁年有余,也一步步看着“TQ”逐渐壮大,也觉得陈诠这副模样有些稀奇。 不为别的,就为把他拉黑的那位。 朱秘办事效率很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见陈诠正在垂头查看公司的年终总结,她的原计划是悄没声地把卡送给他之后就离开,没想到陈总头也不抬: “等等。” 陈诠上一秒明明在看报告,下一秒,他的目光移到了朱秘身上,语出惊人: “你今天这套衣服不错。” 朱秘穿着白色的标准职业装,她垂头瞧着这套平时也穿的装束,有个不详的感觉。 “查查陈卿回到哪去了。”陈诠懒得和她卖关子: “她如果不告诉你具体位置,你就告诉她有东西送给她。跟在我身边时间也不短了,你应该知道怎么问。” …… 她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她还是细声细气、面带微笑地格式化道: “好的陈总。” 陈诠没再瞧她,就在她快要关上门的时候,听着陈诠轻飘飘道: “如果办好了,上次的事情就算了。年终奖翻一倍。” 上次由于朱秘的工作失误,导致她的年终奖一点也没有发下来。公司其他人都发了不少奖金,甚至有心人问朱秘年终有多少钱的时候,朱秘只得苦笑应对。 朱秘虽然有些惊讶,但她心里很高兴。她压下去那份兴奋,公式化地说“好的,陈总”,便关上了门。 陈诠看着朱秘飘过的白色背影,轻叹了口气。 她毕竟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就算她上回工作失误把母亲带回家惹他生气,可她毕竟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 朱秘的工作能力他清楚,母亲的脾气他也清楚。如非不是母亲施压,她断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几天他冷静下来,也知道那件事其实不全怪秘书。如果他真的认定了陈卿,那么陈卿也迟早要面对他母亲的。 明天就是农历新年了。 下午时分,公司的员工走了大半。 陈诠站在落地窗前,过了一会儿,外头的朱秘走了进来,低声和陈诠说了些什么。 陈诠蹙着眉。 “莲树?”他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 “你确定她在莲树?” 朱秘点点头。 陈诠心里有些疑惑: “莲树县那么偏远,她去那里做什么。” 他看着朱秘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心里烦躁: “算了。你可以下班了。” 朱秘忙不迭地告辞,而这边的陈诠着手开始查朱秘发给他的那个定位。 莲树县。 他盯着地图上的那个标志。 离北京很远。 75 已经赶不上最近一班的飞机,陈诠只能预订最新的航班。时间太晚,莲树县又坐落在中国的南端,他只能暂时转机。 但恰逢新年,机票难求。陈诠已经按捺不住,他只能高价求票,碰碰运气。 可想而知,在大年叁十当天,陈母发觉陈诠没有回家后,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此时的陈诠已经坐在了飞机上,他无暇思考别人的看法。 夜幕降临,他靠在窗户一侧,模样疲惫。 * 陈诠赶到莲树市时,差一个小时便是新年。家家户户窝在自己的幸福居所看着春晚,嬉笑怒骂,可是与他无关。 通通与他无关。 他在旅馆订了一间房,躺在床上,目光却毫无焦距。 好在小镇的包容性很强,老板没有问他为什么大年叁十孤身前来,好似并不觉得稀奇。 陈诠打开屋子里的电视,春晚的表演节目刚刚落下帷幕,主持人正在互相调侃。 是了。 还有一分钟便是新年。 “小卿。”他口中无意识地吐出她的名字,无边无际的愧疚感烧得他喘不过气。他开始后悔,为什么他当时没有哀求她不让她离开,为什么任由母亲在当时说出那些话,给她带来这么大伤害。 陈诠觉得自己仿若被拽入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点了支烟。 其实陈诠并没有多么嗜香烟,只是心情忧郁的时候没有旁的东西可以抒发。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母亲的电话。他点了挂断。 这次出门他带了两张电话卡,一张是自己原本的,另一张是他差朱秘新办的。他知道陈卿不会接他的电话,可是她应该不会抗拒别人的电话号码。 陈诠这样想着,终究没有忍住。 她睡了吗?大概睡了吧。 可是这是新年啊。外面的鞭炮和礼花噼里啪啦,她也会睡着的吗? 陈诠吐出一口烟圈,终究拨通了她的号码。 电话只是嘟嘟响了两声,便被手机那头的人接了起来。 她果然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喂?”陈卿问: “你是哪位?” “小卿。”男人发出低沉喑哑的声音,听得陈卿心头一颤。 “新年快乐。” 陈卿的手机掉在了床上。 她有些不知所措,盯着墙上的挂灯,零点刚过。 76 “小卿?”听筒里没再传来声音,陈诠一瞬间有些心慌。 “你到底要怎样,我说了不要再联系我。” 过了快一分钟,陈诠才听见她的声音。 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他还以为她不会再和他说话了。 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在电话那端的神色,一定生气又生动。 “我做不到。”如果不是说出口,陈诠也不知道自己可以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陈卿,我就是喜欢你。” “有病。” “嗯,我是有病。”他顺着她的话道: “我来了莲树。” “你来了莲树?”陈卿的心跳加速: “你疯了吗陈诠,你知道我不会见你。” “我有我的办法。” …… 陈卿咬着嘴唇,怕惊扰母亲,她捂着话筒道: “你快点回去吧。” “只要你别再挂我电话。” …… “对不起。”他忽然说。 “那天的事情,很抱歉,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冷淡。 “你还没有原谅我。”他的声音有些委屈: “我要怎样,你才可以原谅我。” …… 陈卿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不要和我这样说话。” “我不会和别人这样说话。”陈诠忙道: “我只会对你这样。” 又来了。 陈卿甚至怀疑他去自修口才了,陈诠居然会低声下气地和她道歉。 “你回家吧。”陈卿说道: “你在这边出了什么状况,我担待不起。” …… “我只是想见见你。” …… “你别挂我的电话,我就可以不打扰你。” …… 这是什么逻辑。 “陈诠。” “嗯?” 陈诠觉得自己被押赴刑场,只等待她的判决。 陈卿沉默了一瞬,然后轻声道: “新,新年快乐。” 她的声音细如蚊蚋,可是却直直撞在了陈诠的心尖上。 他吞咽了口口水,闭了闭眼睛。 嘟嘟嘟。 陈卿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诧异,也有些失落。 他竟然把电话挂断了。 “陈卿?”母亲听到了陈卿的声音,从隔壁房间走过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和谁通电话呢。” “没有谁。” 陈卿妈妈蹙了蹙眉,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 这些年她女儿在娱乐圈单枪匹马,而她见过太多肮脏的人心,也知道自己女儿其实不快乐。 但她很少说。 “早点休息。” 母亲的话语依旧温柔如昨,好似她还是那个温婉的富太太,可是只有陈卿自己知道,那些年她是怎样闯过来的。 77 陈卿有些怔然,外面的礼花声已经弱了很多。她拉过被子,埋在自己的世界里,脑袋里却浮现陈诠那句很有磁性的: “新年快乐”。 她在黑暗中点开手机,微信里赫然跳出两分钟前申克的: “新年快乐”。 她没有回复。 陈卿很多时候会想,自己到底算什么。她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人,然后那个人可以转头就和别的女人结婚。 他是已婚状态,却给她这个前女友发消息,很难让人会想到不是故意。 陈卿心乱如麻,把手机放在一旁,索性闭上眼睛。 * 陈诠在自慰。 浴室的花洒湿漉漉地淋下来,他的手套弄着一截鸡巴,却很难射精。 果然只有听着她的声音才能射出来么。 陈诠挂了电话,是因为他已经起了反应。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只有做那事时才想起她,他不想他追个女人还会前功尽弃。 隋瑜染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他那个嫂子也果然并不干净。陈诠甚至不知道自己去世的兄长看上了那个女人什么,他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对陈卿动手脚。 问题是怎样才能拿到证据。 性欲没有得到发泄,陈诠的内心好像被数万只蚂蚁啃噬。他终于没有忍住,又给陈卿打了通电话。 …… 陈卿的手机设置了震动,她刚睡下就听见手机的震动声,她接起来,却听见那头的一片静谧。 陈卿刚想撂下电话,却忽然发现了反常。 音筒里传来某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那人说: “小卿。” …… 陈卿隐约还能听见花洒的声音,紧接着那个声音消失了。 “陈诠?”陈卿蹙眉,她刚想张口骂他,却发现他那边安静的要命。 而在安静之中,又夹杂着一丝低喘。 陈卿:…… “别挂电话。”他深呼吸一口气: “就快好了。” 陈卿有些生气,刚要点挂断,那头的喘息声却更加剧烈。 …… “小卿……”他加速着套弄的动作,声音喑哑: “帮我射出来。” 78 即使在黑夜里,陈卿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脸变红了。 她应该庆幸他不在她身边,看不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似乎想要骂他,可是男人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带着欲望,也带着他原本的脆弱。 陈诠没有做过这种事,他的声音很低: “别挂电话,求你了。” …… 陈卿从前从来不会想象有一天会这样开放。她是说,在性上。 陈诠教会她如何面对性,可是后来,她时常不知道性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她很难想象自己一脸正经,而实际上闷在被窝里听他的声音。她还记得张廷曾经暗示过她,让她主动。她主动后,他似乎却没什么性致。这让她想起来在米兰的时候与陈诠厮混的日子,想念他身体的温度——更可恶的是,她发现她湿了。 无可否认,陈诠给予了她由心到身的美好性体验。 陈诠的眼帘微阖,想象那是陈卿在含着他的鸡巴,可是没有真人在,到底还是缺了点东西。 “陈卿?”电话那边没有传来声音,他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 “你在听吗?” 过了大概两秒钟,他听到她浅浅的一声: “嗯。” “那你听好了。嗯……噢——” 可以想见,他漂亮的手指在他的鸡巴上撸动,即使陈卿没有看见他,也知道他一定喉结滚动。 他做爱的时候还会脸色绯红。 等等,她在想什么。 陈卿身下黏腻非常,她的手摸到穴肉里,湿淋淋的。 …… 陈诠倒是神清气爽。 昨晚听到陈卿的声音之后,过一阵子他就弄出来了,和陈卿说了句“晚安”他便进入了梦乡。他太久没得到充足的休息,一夜无梦。 翌日,他早早就起床,把他从北京带来的礼品拎在手里,守株待兔。 大年初一,大多数人走街串巷,走亲访友。 陈诠顺着朱秘给他的地址找到了一处住宅区,莫兰迪色系的砖瓦显得很清新,于此同时,这里私密性很强。 起码比她在北京的那套房子要好一些。 陈诠忽然想到,其实陈卿在北京是没有家的。他也隐约听说过陈卿家世败落,国外的资产被冻结,她的父亲因为这些风波而去世,可是具体事项,他并不清楚,她也从没和他讲过。 陈诠刚想给她打个电话,有个身影却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陈诠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他走过去,抓着那人的胳膊,然后牢牢地不放。 79 陈卿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出了门,自从昨晚得知陈诠来了之后,她便有些心神不宁。只是没想到,他真的在这里等她。 她一瞬间有些慌张,没想到那人直接把她圈在怀里。 陈卿垂下头,看见他手中拎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物品。 “你怎么来……唔……” 陈诠把手中的东西放到地下,而他的唇便直接贴了上去。 陈卿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不像他的作风。 她的嘴唇好软,好好吃。陈诠想到。 他很喜欢与她接吻。 陈卿早上出门的时候,披散着头发,仅仅在额前扎了一个发箍,看上去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几日没见,陈诠心头那把火却越烧越旺。十七岁那年与陈卿分手后,他再也没能认真对待一段感情。说不清为什么,大概他也从来不愿意承认,他可以不清不楚的同她结束。 他从未承认过同她结束。 他的舌头撬开了她的牙关,抵着她柔软的舌根。陈卿有种自己被他生吞活剥了的错觉,她的手开始推着他的胸,可是最后还是沉溺在这个吻中。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茉莉味,也带着一点点烟草味。她想起昨天他和她说过的那番话,无可否认,她总是被他拽入情欲漩涡,而后再难翻身。 “别亲了……”陈卿觉得自己被他亲的都快无法呼吸了。她柔软的胸脯撞进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抱住。 “那你别走。”他抵着墙,哑着声音说: “也别离开我。” 陈卿抬起头,看见他的眼圈有些许黛色,而黛色之上,他青灰色的眼珠却似乎把她可以看得无所遁形。 对了,他是叁十四岁的陈诠。到底与十多年前的他大相径庭。 况且如今的她见到他似乎还要叫他一声陈总。 陈卿忽然想捉弄一下他。 “陈总在说什么呀……”她的手抵在他的胸上: “难道是想潜规则我?” …… 陈卿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盯着她的眼睛,她猛然间回头,看着母亲大概在两米外的地方站定。 …… 陈卿的母亲可能是看到了刚才他们接吻的那一幕,她走上前来,话却是对着陈卿说的: “这是你男朋友吗?” 没等陈卿说话,陈诠便道: “阿姨,我是。” 陈卿:…… 谷麦看了眼陈诠拎着的大包小包。 “这都是给您的。”陈诠立刻道: “小卿总和我说她的母亲,我之前就想来拜访您了。” “还带东西过来做什么。上去坐坐吧。” 陈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怎么?”谷麦发觉了陈卿的眼神: “帮他拎着点东西,人家大老远地过来——你是哪里人?”陈卿妈妈似乎不放心一样,补了一句。 “我是鹤鸣人。” 陈卿又看向陈诠——她什么时候和他说起自己母亲了? 谷麦似乎没想到陈诠竟然与她是同乡: “那还是巧。” “我和陈卿是同学。”陈诠跟在谷麦身后,声音很殷勤: “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 陈卿被他们两个人甩在后面,听着他们的话,内心却郁郁寡欢。 原来他们都认识快二十年了吗? 他在这个时候过来,饶是陈卿,也知道,他或许对她也并非游戏。 虽然陈卿也意识到自己也开始在意陈诠,可是陈诠妈妈那天的话却实在让她心有芥蒂。 陈诠让她不要介意——可是怎么可能? …… “在想什么?”到了家门口,谷麦开了门,率先走进去。陈诠便把东西放在了客厅里,压低声音问身旁的她。 陈卿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钻回自己的卧室里去了。 “这孩子。”谷麦摇摇头: “从来没有人能够左右她的想法,希望你能多包容包容她。” “一定。” 谷麦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从年龄上来说,他与小卿相当。虽然他对她尊敬殷勤,可是谷麦还是能够看出来,这个男人若不是天生的演员,便是天生带着侵略性的那一类人。 在小区外的那个吻,谷麦自然也看到了。她原本是想给陈卿送手机的,却发现她被一个男人压在墙边亲吻。她最开始想要出言制止,可是直觉却告诉她,陈卿昨晚正是在和这个男人联系。 而这个人衣着不凡,气场强大。 如果他只是临时起意,那么有些话就应该说清楚。 若论手段,她的小卿招惹不起这样的人。 80 眼前的情景,有点像开家庭大会。陈诠想。 但他没有开过这种会。 陈诠危坐在沙发上,而谷麦站他面前,毫不掩饰在对他进行打量。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问道。 “我……经营一家公司。” “你是圈里人?”谷麦扬了扬眉毛。 陈诠不知道陈卿母亲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他用词谨慎: “工作原因,会和圈里人有所接触。” “你和小卿同岁?” “是。” 谷麦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个时候陈卿推开了屋里的门,走了过来: “妈你查户口呢!” “我问问怎么啦。”谷麦道: “你刚才还对人家爱答不理的,怎么现在倒说起话来了?” …… 陈卿推着陈诠: “你跟我来。” 陈诠不明所以地被她推进自己的房间,看着她皱着眉,样子气鼓鼓的。 他觉得好笑,甚至捏了捏她的脸蛋,可是他的手却被她拿到了一边。 她关上了门。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眼睛没有看他: “我以为我那天和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陈诠勾起的笑慢慢消失。他盯着她算不上开心的脸: “我已经和你道了歉。” 是啊。 陈卿当然知道,对于陈诠而言,能让他说出在楼下的那番话已经是他极大的让步。可是那并不代表她就会被他感动。 她知道,如果他们在一起,今后一定还会面临这些问题。 陈卿感到很疲惫。她这个年纪,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已经不想再谈爱。偏偏他就在这个时刻出现。 “那天你告诉我母亲,说不会和我结婚。”他忽然说道。 陈诠的喉结滚动,实在不想回忆那天她的语气: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陈卿默不作声,陈诠的手触碰着她的脸: “我想要一个答案。我想知道,你那天说的话是出自真心吗?陈卿?你真的不想结婚?还是……”他的语气干涩: “只是不想和我结婚。” 眼前的人依然保持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扯了个难看的笑。 “你觉得我们合适么?你的母亲不认可我,当然你知道,我也不需要被任何人‘认可’,或盖章签字来证明我们的关系。”她冷静地说: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我们合不合——” 陈诠没再让她说出其余字句。他的虎口处抬着她的下巴,吻得热烈又愤恨。 她的嘴巴被他圈在口中撕咬,有股针刺的疼痛感。 “我就觉得我们很合适。”他压低声音和她说道: “你瞧,要是你不喜欢我,你怎么都不愿意和我对视。” “装都不会装。”他把她拉过来: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假装讨厌一个人?” 陈卿的眼瞳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又欺负她。 “但是我从前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粉色。”他和她咬着耳朵,手不规矩地伸进她的衣服里,揉弄她的小团子: “床是粉的,墙是粉的,桌子是粉的。” 他在她耳边哈气: “连你也是粉的。” 81 她是很喜欢粉色。 或许是年轻的时候错过太多,或许是她出道太早的缘故,她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她喜欢音乐,热爱音乐,可是音乐又不等同于她唯一的生活。 后来和申克在一起,她喜欢他身上附带的所有东西。他喜欢黑色,觉得黑色很酷,于是也爱屋及乌地喜欢他所爱的颜色。 其实她喜欢五颜六色,喜欢一切能让自己生命明艳起来的颜色。 可他没问过她喜欢的颜色,也没问过“你喜欢什么”。 陈诠捏着她肉感不再的下巴,另一只手伸到她裤子里搞破坏。 “别弄……”她的声音像极了猫叫: “我妈还在呢。” “那阿姨走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陈卿:…… 陈诠把那只作乱的手收了回来,反而摸着她的腰肉。 而陈卿在想入非非。 她想,他或许都会对每一任女友都如此耐心。他这样的衣服架子,原本随便站着就足够吸引人。 他们这种状态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陈诠亲了她一口: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正式介绍给咱妈。” 他叫得倒是顺口。 她被他从现实世界里拉回来,庆幸母亲并没有直接表示对陈诠的态度,这样她的话倒还是起了几分作用。 “什么咱妈,你别乱叫。” “都见家长了,还不是咱妈?”陈诠垂头瞧她: “要我说,今年摆喜酒,我能让你叁年抱俩。” 陈卿不想听他这些不正经的话,正想让他小点儿声,便听门外的母亲道: “陈卿,我出趟门儿。” 她保持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身子僵了一瞬,倒是陈诠反应很快: “和咱妈说话。” 陈卿此刻怀疑,谷麦到底是谁妈。她不情不愿地说: “知道了。” 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陈卿松了口气,正想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他灼热的呼吸却喷在了她的脸侧。 “……想你。”他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两指一勾,准确捏住胸前的蓓蕾。 陈诠来找她之前明显抽了几支烟,他说话时口腔里还带着点烟味,刚才和她接吻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走开。”陈卿拍打着他作乱的手: “离我远点。” 陈诠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 “你妈妈都走了,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不信邪地凑过来,心情很好地笑道: “她在给我们创造机会呢。” 陈卿被他推到床上,他双腿一跨,把她压在身下。 她却蹙眉: “你嘴里有味道。” 陈诠也不恼。来找她之前他是忍不住抽了几根烟,因为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而现在,他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我去刷牙。” 他从她身上起来,走到门边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折了回来。 “别躲我。” 他认真道,食指忍不住摩挲她的脸颊。 82 他终于出去了。 陈卿长舒一口气,确信洗手间传来水声之后,她快速打开盖在桌子上的一张纸,把下面的自慰玩具藏在了柜子里。 要是让他知道,昨晚他挂掉电话后,她需要靠它来纾解性欲,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 没错,她只是找个理由把他支出去。 而陈诠走到卫生间,拿过她的漱口杯接了杯水。她的东西其实很好辨认,都是淡粉色的。他看着她的粉色牙刷,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诠边刷牙,边想着她,内心便软成了一滩水。 他又想到自己。他知道他不是她唯一的选择,可现在他们这样的年纪,也的确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他不仅仅想和她谈恋爱。 陈诠从小就觉得佩戴情侣手链、使用情侣头像是很幼稚的体现,所以那天隋瑜染和他谈到什么手链的时候,他嗤之以鼻。 他准备了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是在米兰时让她试戴的,他后来联系了经销商进行了改造,东西一直放在他的家里。那玩意价值不菲,实话说,他付款的时候,也存有一些犹豫。 不是犹疑价格,而是犹疑价值。 陈诠很少会把时间浪费在meaningless的事情上,比方说,他的车不是什么豪车,也很早就停产绝版,可是他喜欢,即使它小众,他也会购买。 他不会攀比,他只会把时间专注在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上。 再次见到陈卿,他发现她和记忆中的女孩子重迭,却又不同。他能感觉到,她对他也有喜欢,可是她总是抱着不负责的态度,也从来没有质问过他什么。 他甚至希望她对他提出要求,可她没有。 他只是怕,怕他拿出戒指,结果发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陈诠发现她在发呆。 “在等我?”他坐到她旁边,伸出手臂把她搂住。 “嗯。”这次她的回答很干脆,让他喜出望外。 “终于愿意理我了?”他说: “小卿,我们谈谈。” 陈卿终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谈什么?” “谈谈我们。”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谈。” “不,我觉得有,而且很有必要。” 陈诠和她呼吸相闻,他们面对面坐着,他抚摸了下她的发尾。 “小卿。”陈诠喉结滚动: “闭眼。” 陈卿不明所以地瞧他。 陈诠扳过她的头,吻却落在她的眼睛上。 这次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陈诠的嘴唇刚刚沾过水,还带着些许凉意。他轻轻碰着她的眼角眉梢,似乎对她极为珍视。 …… 他觉得自己身上很热,来之前他并不知道莲树县原来在冬天也能这么暖和,穿得到底有些多。 他身子俯下来,陈卿怀疑他是故意的,他的气息把她的耳根灼红了。 “我脱下衣服。” 陈诠脱完外套,摸摸她的小耳朵: “你的耳朵好可爱,”他用只有一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 “好想把你一口吃掉。” 83 陈卿推他,可是她的那点力气在陈诠看来不过是打情骂俏。他轻笑,在她的唇侧落下了一个吻。 “现在还有味道吗?” 陈卿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的嘴唇被他一下子含住。 他刷了牙,的确没有那种味道。 陈诠很有耐心地慢慢撬开她的牙关,她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手一动,把她的肩带拨开。 他的手搂住她的腰,顺着腰线向上,摸到了她的蝴蝶骨。 “太瘦了……”他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别的什么: “你不要和她们学节食。” 陈卿从他的怀中抬起头: “‘她们’是谁?” 陈诠似乎没听出她语气的深意: “就是其他演员啊。”他继续给她普及常识: “那些演员吃饭都吃的很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不用刻意维持身材,你现在就很好。” 陈诠原以为他是在夸赞她,没想到却被陈卿狠狠剜了一眼。 “演员要上镜的。”她的手指头点着他的胸膛: “不像你,七老八十了也有人要,毕竟你又不吃演员这碗饭。” 陈诠愣了一下,他的手从她的后背勾到她的肩膀: “是啊。我还是爱吃你这碗饭。” 陈卿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土味情话,下一刻,他的头埋在了她的胸里,笑得促狭: “当然,还是这里最好吃。” 她的脸一红,把衣服向上拉了拉,可是他已经看到了她莹润的两团,春光无限。 陈卿的身子向上一抬,却被他拉下来。 她不信邪,又窜一下,又被陈诠稳稳地箍在怀里。 他的眼神很得意,似乎在说“你能把我怎样”。 她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胳膊。 “嘶。”饶是被她咬着,他也没有松开搂她的手臂。 “这么喜欢咬人?”他握住她的手,放在某个部位: “这么喜欢,来咬这。” 陈卿的脸皮可没有他的厚,半晌,她听到他愉悦的笑声,就知道他又在逗她。 她松开了放在他身下的手,缓慢的,却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陈诠没有想到她会碰他,她的动作很轻柔,伸进他的腰部,转了个圈,摸着他腹部。 “噢。” 陈诠呼吸急促,偏偏她的小手不紧不慢,似乎在体会陈诠身体的触感。 这段日子他工作繁忙,倒松懈了锻炼,之前块状分明的腹肌如今只剩个形状。她的手在他的肚脐旁边打转,然后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想做?”陈诠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摸下去。 她摸得他浑身燥热,喉咙发干。 “不想。”她凑近他,舔着他的下巴: “想吃你。” 陈诠被反将一军,心情倒是很好。他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 “怎么吃?” 84 陈卿抬头看了她一眼,手却伸到衣服里,摩挲他的胸。 陈诠真是爱死了她的这副样子,她倚在他怀里,懒懒的样子好像让他有种错觉。 他像个昏君。 “你想怎么吃?” 话题又抛了回来。她跨坐在他的身上,扭着屁股,眼角妩媚又风情。陈诠觉得他更加口干舌燥。 陈卿当然也感觉到了。他那玩意抵着她,又翘又硬。 陈诠原本想要忍耐着,任她在他身上煽风点火。可是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做不了柳下惠。 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裤子里,指腹揉了下裆部,不可思议道: “你湿了。” 废话。 昨晚听到他的声音后,她就有些忍不住,直到最后拿着小玩具自我解决。 “别动。” 她软软香香的气息喷在他的颈侧,陈诠身子一僵,也真的依她,没有动作。 陈卿脱掉了睡裤,只穿着一条小内裤在他身上磨来磨去。她解开他的皮带,拉开裤链,身子缓缓坐下去,柔软的凹陷和他的凸起相触,陈诠忍不住咬着牙: “你要逼死我。” 他们身上都还穿着最后一层遮羞布,陈卿贴在她的身上,抚摸着他小小的胸尖,笑了笑。 “你昨晚给我打那通电话,不就是为了操我吗。” 淡褐色的乳果被她放在掌心拨弄,她笑得狡黠。 “你也说过 ‘用手就能让我高潮’。” 她下面明明已经湿了,但她却似乎并不着急。 陈诠眸色暗沉,忽然间扯下她的内裤! 陈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下半身一凉,天旋地转。 “跟我学,嗯?”他贴着她的脸,笑道: “想用手?” 她被他压在身下,现在她的双腿赤裸,没有任何遮挡。他一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一手在踅摸着本来揣在兜里的首饰盒。可是裤子刚才被她乱扯一通,丢在一旁。 罢了。 陈卿原本想要穿上内裤,可是他的这会儿的反应速度猎豹似的,那团布料被他捏在手心,细细打量。 “湿成这样还惹我,你是觉得我不敢碰你吗,陈卿?” 陈卿咯咯笑着,陈诠也眯起了眼,可是下一秒,内裤被他塞到她的嘴里,陈卿瞪大了眼,听见他慢条斯理地说: “嘘,让别人听到怎么好。” “唔唔唔。”她被他堵住嘴,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这下子轮到陈诠笑了,他压住她的身体,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其实不只用手这一种方法能让你高潮。” 85 陈诠看着她两腿并拢的样子,有些好笑: “手拿开。” 她葡萄般的眼睛瞪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对她用强。毕竟重遇之后他们的每一次相遇,陈诠都还算尊重她的意愿。 可是现在,她的手按在两腿之间,遮住了私密部位。 “小卿。”他撩开她额侧的头发,状似温柔,可是下一瞬,却用蛮力把她的手拨弄到了一边: “让我看看。” 陈卿摇了摇头。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陈诠也没有纠结她的防备,他的嘴唇贴着她的下巴,缓缓向下。 男人的身体火热坚硬,可是他嘴唇的触感异常柔软。 他覆盖在她的身上。在这一刻,陈卿更加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的茉莉味道。 她的身子一颤。 他的脸埋在她的双乳中,闻着她的体香。整形手术很成功,几乎没在她的乳房留下什么痕迹。陈诠深深嗅着她的味道,然后含住了其中的一只乳尖。 “呃……” 她衣衫半解,眼里含春。陈诠的眼神一暗,另一只手捏着她的小乳细细把玩。 她念书的时候,胸不算大,大概刚到B杯。若干年过去,她的胸围也快到C,这应该归结于整形的成功? 陈诠看着她胸前的那一小点樱红在他的嘴巴下变硬变大,舌尖便围着那一小点打转。 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的胸型很好看,不像其余女明星的所谓“波涛汹涌”,无论是穿着正式还是穿着性感,给人的视觉感受都是刚刚好。 而他含着中间那一点,逼得身下的女孩不得不放开捂住下面的手。 “抓到了。” 他的眼镜跌了下来,落在鼻尖上。他捉住她的手腕,眼神牢牢攫住她,不让她跑掉。 陈诠伸手摸向她柔软的花唇,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湿了。” 他把眼镜扔到一边,从小腹掠过,亲了亲她的花丛。 “喜欢吗。” 他抬起眼瞧她,陈卿已经被他弄得说不出话,他的嘴唇把花心含住。偏偏这时候他还问问她的感受: “小卿。” 陈卿的口水浸湿了塞在口中的布料,陈诠的舌尖围着阴蒂打转,卖力取悦面前的女人。 “嗯呃——”陈卿能感觉到自己下面在流水,而且这一次的快感比以往都要强烈。眼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她低下头,便能看到埋在双腿之间的头颅。羞耻感一拥而上,可是这一次,她清楚地发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下蔓延到了心里。 他吻得仔细,抬头看见了她因着情欲而逐渐泛红的脸。 她想要离开他,但是身子却被他压制得一动也不能动。他的唇舌接住了她潺潺的水液,把她的柔软包住。 陈卿弯着腿,脚趾蜷缩,似乎想要叫些什么。 陈诠发觉她想要逃离,他偏不遂人意。 “叫吧。”陈诠扯掉了她嘴上的东西。 陈卿把脸埋在胳膊里,她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陈诠似乎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好笑,他也没说什么,吻得她不自觉地把胯部向他的头上贴。 他知道她想要。 下身忽然一凉,她濒临高潮,可是他却及时抽出。 某人的脸贴在她面前,摘下眼镜的他目光更显深邃: “叫老公。” 86 陈卿没有说话。 实话说,她也这样叫过别人。 情到浓时,她和谈过的男朋友说过这样的喁喁情话。甚至十多年前与陈诠的那段短暂的恋爱,他们对彼此也有过这样的称呼。 但是如今,她不想说。 陈诠察觉到她的抗拒。她的头偏向一侧,他的心情有些失落。 陈诠含住她的耳珠,手指伸到她的身下,勾弄着她的软肉。 他算什么呢?甚至连口头上的骗一骗,她都不愿。 陈诠的指腹揉着她的唇瓣,她含住了他的手指。 倒是会哄人。 陈诠的食指和中指在她的口腔中搅动,不知怎的,他忽然间变得很愤懑。 他的手指夹住了她的舌头,性致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给我含一含。”他的手指从她的口中抽了出来,把她的手带到他下面。 她摸到了他勃发的欲物,摇了摇头。 陈诠的虎口捏住她的下巴,没有遵循她的话,他几乎是跪在床上,把雄赳赳的鸡巴放了出来,贴在她的唇下。 “陈卿。” 他的喉结滚动,眼底有些猩红。 他极少在她身上露出强势的一面,陈卿看了一眼,知道他真的难受。 她含了一口。 也不知道是时机不对还是别的原因,其实陈诠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他的性器虽然有味道但是并不在她不能承受的范围,陈卿还是干呕了。 陈诠神色复杂地看她在洗手池内漱口,把她抓过来: “算了。” 浴室门被他关上,他吻上她的嘴唇: “这里做也一样。” 陈卿瞪大了眼,忙推他: “不行!” 她妈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居然就想白日宣淫。 “我觉得行。”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胸口,口腔在她的耳旁喷出热气。 “你没戴套。” 她指出他犯的一个致命性错误,这话倒是说的陈诠的身子僵了一下。 “我不射里面。” 陈诠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下身便直接插了进去。 几乎在这时,陈卿吸了口气,被他插得叫出了声。 大概身体也算旱了几日,加之无套做爱似乎把浑身的感官放大了一倍,她有些支撑不住。 她的衣服被他扔在地上,而陈卿这会儿又闭上了嘴,她听见门口好像传来了声音。 “你……你出去。”她小声说。 “从哪里出去?” 陈卿为了保持自身的平衡,只得挂在他身上。她眼神雾蒙蒙的,陈诠低下头亲她: “你说,从哪儿,嗯?” 陈卿觉得下身被胀满插爆,他一下一下,捣得又重又慢,磨得她不得不把腿分得更开。 “别咬这么紧。”他拍了拍她的臀,而陈卿注重听着门口的声音,不妨被他又重重一杵。 “啊——”陈卿忍不住叫了出来。 或许是在自己家的缘故,她的身子比平常要敏感。陈诠显然也感觉到了,他从来没有无套做过,这也是第一回。 他的头皮发麻,把她压到洗手台上,胳膊牢牢地撑住,而身下的频率丝毫不减。 “我妈妈……” “别提她。” 陈诠亲了亲她: “她看到我就负责好了。” 陈卿不知道,陈诠此刻只想操她,哪里还愿意从她的口中听见别人的名字。 …… 咚咚咚。 陈卿这次是真切听见了门口似乎传来的声音,身下一紧,以致于陈诠重重捣进她的身体里,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拔了出来。 他还没有射。 87(限免) 他的性器灼热地贴着她的股缝,待那声音消失之后,陈诠才哂笑一声: “你不知道你隔壁有搬家的人?” “不知道。” “那你就应该知道一下。” 他的性器紧贴着她的花唇,因为它太大,陈诠也只是在她花唇上磨着徘徊,看着她下身流了一股一股的水,咬着她的耳朵: “还想要吗?” …… “想。” 长痛不如短痛,陈卿这样想,至少要让他“速战速决”。 “叫老公。” ……他最近怎么这么反常。 陈诠的大腿肌肉绷紧,即使他再想要,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让她妥协的绝佳机会,他不可能放过。 “诠哥。”她叫了他的名字,转过身来勾着他的脖子: “操我。” 她可真是个妖精。 不过这次陈诠却没有上当,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勃起的性器上: “你知道我想要听什么。” 陈卿看着他,她发现她有些捉摸不透面前的男人。 她其实从未想要踏足婚姻。 当然,十年前曾经短暂动心,想和申克过一辈子。可是一辈子太长,还不到零头,她就被那人给甩了。 但……不就是个称呼吗,有什么叫不出口的。 “老公。” 陈诠被她叫得兴奋不已,他吻上她的嘴唇,贴着墙壁,勾着她的舌头,把她吻得浑身酥软。 “嗯。”他对答如流,在她的脖子上吮出了一个个红色的痕迹: “别那么用力……哈——” 即使他没进去,可是燃烧的情欲已经折腾得她精疲力尽。 “不用力怎么操你?你的小妹妹还在流水呢……”他咬着她的耳朵,故意压低声音。 “我……我没有。” 陈诠轻笑一声,打开花洒,温水冲洗着两个人的肌肤,现在他们浑身赤裸。 陈诠垂头,她的肌肤光滑无比,淋浴头也冲刷了二人刚才情热时的痕迹。 他含住她的奶子,下身顺着水迹,用力一顶。 “哈……” “舒不舒服?嗯?” 女孩子的身子被水冲刷着,奶头“啵”地被他咬了一下,顺着水丝弹了回来。 陈诠按着她,下身动作剧烈。 她被他操弄的双腿都合不拢,偏偏他又喜欢吻她,她动情时下面就流出了爱液,更加润滑。 一阵令人耳红心热的声音。 陈卿仰着头,隔着浴室的水雾,能够看到他亮闪闪的眼珠。 她抬起手,似乎想要摸摸他的脸。 陈诠的头颅垂了下来,她勾住他的脖子,手指划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贴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滚烫的身躯,他的汗珠顺着水流滴落了下来。 陈卿有些怔然,她柔软的嘴唇吻上了他的侧脸。她的舌尖不断划弄舔舐。 耳边传来他的粗喘。陈诠把她拦腰抱起,她胸前的两只乳球正正好好贴在他的胸上。 他把她抱靠在洗手台,在这间屋子里,淋浴头冲水的刷刷声也掩饰不了他们做爱的声音。 陈卿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力地垂了下来,而他顺着镜子的反光,能够看到她是怎么被他圈在怀里被他干。 “小卿……” 陈卿能感觉到他的性器剥开了她的紧窒,甚至有越凿越深之势。 “叫我。” 这个姿势倒不需要陈卿怎么发力,只是这么长时间,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疲软的迹象,让她有些吃不消。 “老公……” 陈诠摁着她的乳房: “再叫。” 他的性器像把利刃,使她不得不屈服: “老公……” 陈诠险些被这两个字说得射出来。他最后重重戳了几下,看了眼陈卿,这会儿她倒没有了之前的伶牙俐齿,可是不行。 陈诠的额角浮现出淡淡的筋脉,他用极大的意志力从她身体里抽出来。 几乎瞬间,他的性器就逐渐软了下来,贴在她的肚皮上。 他射了。 88 浴室内的淋浴头仍然在向外滴水,冲刷着一地的狼狈。 陈卿被他从后抱在怀里,贴在洗手台上。 她的胸乳上都是他捏出来的痕迹,好在这是冬季,如果一会儿穿上衣服,别人也看不出她经历了什么。 他们在镜子中目光交汇,陈卿的声音软了下来,有气无力道: “我要回屋。” 他们在这里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她实在不想再陪他继续。 “我还想要。” ……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腰窝游弋,热气喷洒在她的颈侧,而她的脖子上到处都是他吸出来的深色印记。 陈卿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在他的下巴上,她刚做不久的美甲把他的下巴划出了一抹红。 陈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眸光渐渐变暗。 她没有理他,拿过浴巾便擦拭自己身上的水迹。 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在身上留下痕迹。 陈诠看着她在那边整理自己,忽然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人形按摩棒,他的心口堵了一块,也没再说话。 淋浴头的开关被他按上。陈诠清理了浴室的狼藉,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却发现她在发呆。 她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打底衫,遮住了脖颈下的吻痕。 陈诠顺着她的目光落在了他兜里掉出的首饰盒。 他弯腰捡起,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她收回了目光。 陈诠把首饰盒握在了手心,走到她的面前。 陈卿抬头瞧他。陈诠的外貌一贯出色,身子挺拔。他这会儿又戴上了眼镜——下巴上的那道痕迹没有平添滑稽,而是添了几分野性。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带它。” 他的眸色晦暗,绒蓝色的首饰盒在他的手心里仿佛一只随时可以翩跹而起的蝴蝶。 陈卿没说话。她走到窗边,脸庞对着窗外的景色。 男人走到他的身后。她甚至能够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陈诠的手慢慢环住了她的腰。他们很少有这样静谧自由的时光,能够面对面地说话。 “陈诠。” 她的头发依然是披散的,带了些潮润。她的眼眶似乎也有还未消散的雾气,侧面看去,她的轮廓温柔极了。 “我承认我是有些喜欢你。”她慢慢开口: “但现在谈这些还有些太早。” 陈诠拧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他的唇瓣贴在她的脸庞,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是吗。” 他的嘴唇搔得她心头发痒: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些。” 他打开她的手心,把首饰盒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他打开盒子,一枚晶蓝色的戒指在她的手里熠熠生辉。 她似乎有些发懵。 陈卿的手指微微弯曲,看着男人修长的手指捻过那枚戒指。 她忽然想逃。 可是他牢牢握住她的手腕,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枚如同星光般闪耀的戒指套到了她的指尖上。 “陈……” 陈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偏偏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89 那枚虚虚套在她指尖的戒指几乎在片刻被她拿掉塞进他的怀里。 陈卿忙慌不择路地去开门,仿若找到了救命稻草。 陈诠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暗了暗。 首饰盒重新被他揣在兜里,不见天日。 是谷麦。陈卿在心有余悸的同时,帮她的母亲拎过各种蔬果: “妈。” 谷麦瞥了她一眼: “你男朋友还在呢,去陪他。” “妈!”陈卿看着这些东西: “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他这么远跑过来追你,还不得请人家吃顿年夜饭?”谷麦挑了挑眉毛: “而且我忽然想到,你好像有个高中同学叫陈诠……就是他?”谷麦摸了摸她的头: “这头发怎么还湿了。” 陈卿:…… “我去招待一下他。”谷麦继续道。 “我帮您。” “不用。” “我来吧妈。” “别让人家等太久。” 陈诠在一门之隔的屋内打量着陈卿物品的陈设,发现有个柜子没有关紧。他走上前蹲下来,想要把它关上。 可是一件东西却顺着柜子滑了出来。 陈诠眯起眼睛,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在他的镜片上闪着锐利的光。 橡胶做的小玩意。 陈诠把玩着手中的东西。 是个跳蛋。 陈诠从来没有见过女性的自慰用品。打开开关,跳蛋便开始震动。 倒是好玩。 陈诠的嘴角轻轻勾起,陈卿走回来便看见这样一副景象。 他手里拿着那个小东西,眼神眯成了一条缝—— “你!”陈卿叁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可是一八六的陈诠把跳蛋高高举起,她踮脚也够不到。 “你用这个?” 他的声音喑哑暗沉,陈卿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你拿过来!” “这又没什么丢人的。”陈诠的眼睛从眼镜下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一起用?” “你别动!” “啧。” 陈卿的手摸过他的上半身,摸得他心头燥热。 “给你。” 陈诠逗完她,便把跳蛋递给她。陈卿眸里含水,看得他又想要她了。 不过他好歹还分了下场合,正了正衣领,咳了一声。 他转移了目光,看向窗外。直到他的余光瞥见她又蹲了下来,好像要重新把跳蛋放回去。 陈卿接过跳蛋,仔仔细细地把柜子打开,可是打开的那一瞬间她也有些晃神。 搬家的时候,有个人的所有专辑和周边都被她塞在了这个柜子里。 “在看什么?”男人站在她身后,饶有兴致地问。 这些东西可不能让他看到……陈卿忙道: “没什么。” “哦?”陈诠挑挑眉,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是她的回应倒让他有了探究下去的兴致。 “是吗。”陈诠以为她那柜子里还塞了别的什么情趣玩意,他一笑置之,可是眼睛已经瞥到了一摞类似CD的玩意。 “这是什么?” 陈卿心里一惊,可是男人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拿起了什么东西,他似乎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碟片,弯起了眼睛,可是在看到唱片封面的时候,陈诠的笑僵在了脸上。 90 “20XX年红磡演唱会 摇滚艺人申克现场合集” 陈诠的眼睛一瞬间变得冰冷,好像进了冰碴。刚才使人心旌摇曳的温柔模样浑然不见。 “申克合集。”他念着封面的样子虽然平静,可是语气与方才大不相同。 他知道,在心脏深处见不得光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被嫉妒之火燃烧殆尽。 陈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默默收起CD。陈诠冷嗤一声,看见她仔仔细细地把CD放回原处,告诉自己,她收起的是他没有参与的过去,他没资格在意。 可是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动作。 身后男人侵略性地俯身过来,一把抽走了陈卿刚刚放好的东西。同时,他又看似随意地抽出来另一张CD,果不其然,上面申克的头像难看得晃眼。 “这么在意他?”他终于不能当作视而不见: “他有什么好的。” “我们分开的这十几年里,你就日日夜夜对着他的专辑自慰?你有没有想过我,陈卿。” 他的话很难听,但她不想反驳。 “他的专辑,呵。” 陈诠盯着她的背影,从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哂声。他是有多失败,才让前女友在这些年中靠着别的男人来汲取温暖和爱。 陈卿仿佛不想和他说话。骄傲如陈诠,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正在妒忌另一个男人。 这些年他极少失态。 可是现在…… 他女人的房间放着别的男人的东西,这是陈诠永远无法接受的事。 她藏了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就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忽然说道。 她振振有辞,带着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 “我不会放弃做音乐。” 陈诠的胸口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他回过头,冷冷地说: “我没有说不让你做音乐。” 她抬眼看他,那眼神很明显带着不信任。 “但是和‘他’不行。” 他连申克的名字都不愿意念出来。 陈诠心口郁结,走到玄关处恰巧被谷麦看见: “小伙子,你要走?” 到底是叁十多岁的人,即使心情再差,如今的他也不会轻易再把怒火转嫁他人。 陈诠想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却只是微微弯了下唇角: “我出去转转。”他补充了一句: “阿姨。” “去吧去吧,陈卿呢?”谷麦手中拿着一只木头铲勺,走到陈卿卧室里的时候却发现她背着身子发呆。 “小卿?”谷麦走到女儿面前: “你怎么让小陈自己出去——”话说到一半,谷麦才注意到陈卿手里拿了一沓碟片。上面清一色的都和那个人有关。 电光火石之间,谷麦明白了陈诠出门的原因。她的眉头微皱。 “这玩意还没扔?” 作为陈卿的母亲,谷麦自然知道她刚出道时和申克谈的那段几乎要了她命的恋爱。 谷麦有些生气: “让他看到了?” 陈卿很少在面对谷麦的时候一言不发。当初搬过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扔这些旧物?大概因为他的第一手专辑,带着他的签名字句,都是她那个时候最珍视的东西。看着这些东西,听着他的CD,她总会想起他舞动的身姿,他自信的眉宇。 谷麦自然见过申克,她咬牙恨恨: “这破玩意你居然还不扔啊,你脑子进水了吗!” 谷麦很少会提高音量,礼仪尽失。可是此刻她却恨不得把她女儿骂醒: “他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本来以为陈卿不会说话,毕竟她沉默得像根木头棍子,可是没想到她回应了: “他说他要出国深造。” “结果呢?”谷麦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现在他结婚了你还留着这些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当小——” “妈。”陈卿语气平静: “您也以为我是放不下他吗。” 谷麦絮叨的声音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她。 哗啦—— 陈卿一股脑地把柜子里的唱片拿出来。 她一瞬间有些呆滞。 …… “你喜欢我吗?”女孩子笑着问热恋中的男孩。 男孩子心不在焉: “喜欢啊。” “有多喜欢?” 十多年前的申克笑了笑: “喜欢你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沉浸在热恋的美好中,全然不知其实真正的爱,不单单只有一个原因。 91 陈卿心口发酸,看着这些专辑,仿佛看到了青春洋溢的自己。 她找来一个口袋,把专辑装进了袋子里。 她刚打开门,却看见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人。 他在抽烟。 陈卿当作没看见,而他却拽住了她的手腕,蹙起了眉。 他的头向袋子的方向歪了歪: “这是?” 陈卿挣开他的手,他却拉住她的胳膊,如此几次,周而反复。 陈诠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明明受伤害的是他自己,如今还要拉下脸皮来哄她。 他眼疾手快,从袋子里快速抽出来一张专辑,有些惊讶: “你要扔了?” 她不想和他说话,这会儿他倒是把她拦住,眉开眼笑: “你别生气。”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盖在她的手上,陈卿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都告诉自己不纠结你那些过去了,你还要怎样。” “过去?”没想到陈卿听到这两个字,迅速甩开他放在她肩上的手: “陈总的过去比一般人都要精彩得多,前女友更是多得数不胜数,竟然还和我提过去?” …… 陈诠抿着嘴唇: “什么前女友,你说清楚。” “上回和我一块搭戏的韩紫,你没和她睡?”陈卿看着他: “你倒是说啊。” 陈诠看着她的眼睛,说出了一句非常愚蠢的话: “谁是韩紫?” 陈卿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她无心去猜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管怎么说,他在她的心目中始终都是个流连花丛的渣男。 陈诠蹙着眉,他努力回忆这个名字。 他睡过的女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能够让他上心。 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陈诠厌恶女人,可是又沉浸在被女人簇拥的感觉里。 那天他时隔多年再次见她,实话说他对能留在她的身边这件事并没报什么希望。但是他没想到她很快与那个小男友分了手。她昏昏沉沉,睡在他的车里,昭示着她境遇的窘迫,使他的心脏像仿佛被蚂蚁啃噬。 当晚他叫了个女人过来陪他。想上他床的女人很多,可他甚至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韩紫——陈卿指的是她? 毕竟从那以后,他根本就没有和别的女人还有瓜葛。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陈诠张了张口,却提前被她打断: “你别告诉我,其实你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 “我……”陈诠想要解释,却发现她说的没错。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这些。” 她继续拎着袋子。电梯已经到达了她所叫的楼层,她走了进去。 陈诠握紧了拳。 电梯门缓缓关上。 可是就在这须臾一瞬,他点了下行键,电梯门又重新打开。 “我知道我这样的人,说多少话也不会让你相信。” 陈诠走进去,盯着她消瘦的侧脸,声音平静: “不管你怎么看我,在我和你的这段日子里,我……没和别人睡过。”他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神色: “我没你想的那么饥不择食。” 陈卿又抬头瞧了他一眼,那眼神明显带着不信,刺痛了他。 裤兜里有什么东西,硌着他的大腿。 “我如果真的只是你想的那样,又何苦现在跑到这儿来。”电梯门开了,陈诠追了过去,继续解释: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可是现在反而让我觉得,是在被你作践。”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92 他是真的很会说话。陈卿想。 无怪他会这样说,陈卿意识到,这毕竟是十多年后的陈诠,经过了千淬百炼。他谈过那么多大生意,又怎不会与人心博弈。 但是他说错了。 若放在十年前,遇到这样的他,她恐怕会被爱冲昏了头,无论旁人如何劝说,她都会立刻原谅,甚至抱住他,告诉他,是自己疏忽了他。 毕竟陈诠是天之骄子,在陈卿的印象里,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更别说解释什么。 她还记得他高中的时候总是酷酷的,包括追她的时候,大多时间也只是给她送东西,什么话也不说。直到某天他忽然问她“要不要恋爱?”陈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不要恋爱?”男孩子说这话时的表情冷冷的,补充道: “和我。” 陈卿愣住了。而在没有得到她答复的时候,他便走了。 那个时候她只听说桌子上放的东西是隔壁班一个帅哥送来的,但是她从未想过会是他。 她很容易心软。在面对申克的时候,在面对张廷的时候。 只是她不会忘记,在他们分手后有媒体对张廷提起过自己,那个时候张廷说,下次谈恋爱一定要找一个比自己年纪小一些的女孩,这样会有保护欲。 她也没忘记陈诠私底下评价她的话,不然她后来也不会去整胸。 “我们之间……”陈卿忽然抬起了眼瞧他: “谈性可以。” 陈诠眼神暗沉,他微微低头,瞧见她清爽秀丽的发丝,听见了那句话: “谈爱不行。” 陈诠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然燃烧,耳朵里仿佛发出一种尖锐的耳鸣声。 陈诠想要撕碎她的那张脸,她总是当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当很多事情都是他一人的心甘情愿。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一摊垃圾。”他说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睡完就走的工具人吗?” 陈卿没说话。 “你说话啊!”陈诠提高音量。路过的人纷纷瞟着他们二人。 大概过了几秒,陈诠等不来她的答复,他的心仿佛被灼灼燃烧着,裤兜里有件东西硌得他生疼。 “我知道了。”陈诠冷笑一声,他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的全身骨肉剜出来: “陈卿你没有心。” 他的手攥成了拳,冷着嗓音: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93 “怎么?”谷麦看见陈卿一个人走回来,失魂落魄的: “小陈走了?” 陈卿没说话,关上了门,就仿若与世隔绝。 其实陈诠并非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他大部分时候会在她面前收敛他所有的锋芒,使她倚倒在他的玫瑰心脏。 她站在窗边,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同小区的高楼,遮挡住了某个离开的身影。 她并不是故意惹他生气。 只是“爱”这个词,对于陈卿来说,始终奢侈,像某个展览馆里的珍稀宝石,top孤品,她没有资格去触碰。 她还记得她整胸的原因。 那个时候陈卿偶然间经过篮球场附近,挡板遮住了她在围栏外的身影。她听见几个男生在聊天。 “诠哥最近在追陈卿。”男生们大概刚打完一轮球,有个轻佻的声音说道。 “陈卿?”一个男生推了推旁边一声不吭的男人: “是真的吗?诠哥。” “嗯。” 球场内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谁是陈卿啊?”有个男声好奇地说。 “就是……” “就是八班那个很爱唱歌的。” “爱唱歌?”好奇男皱皱眉: “没印象。” “就是——” “就是上次校园歌手比赛的冠军,领奖的时候站最中间的。” “哇靠诠哥这些细节你还记得!”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诠哥上个月才和李馨然分手,说实话,你是不是早看上她了?” 陈诠没答话,过了会儿,轻嗤一声: “看上她什么,胸小么?” 陈卿原本等待他夸她,可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这句话。她垂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发育的胸部,感到很难堪。 她以为他是拿她打趣,而那天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的,所以她没有听到陈诠接下来的话: “不过,”他打断了旁边几个男生的哄笑: “我的确早就看上她了。”他摸了摸裤兜,旁边的弟兄忙把打火机拿出来点烟。 他用手肘撞击旁边的几个兄弟,他知道他们个个没脸没皮的: “出去不准乱说。” “知道了。” “知道了诠哥,这还没成呢,就开始这么肉麻惹~” “诠哥这次会谈多久?” “我赌叁天。” “这么短?我赌半个月。” “哈哈哈哈……” “是么。”陈诠眯起了眼睛,拍了拍手底的球。 他垂头看着手底的球。 他也不知道有多久。 但对她,他势在必得。 94 陈卿从回忆里抽身而出,眼底似乎蒙了一层雾。 谷麦推门进来,仿佛没有看到她在郁郁寡欢: “他走了?” …… 陈卿抬头看了谷麦一眼,没说话。 “既然后悔了,怎么不挽留?”谷麦看着她尚还打开的柜门: “你看你,还把申克的唱片都扔掉了。” 陈卿现在很烦躁,不想听到别人的名字。 “你不要提他。” “那我们来提一提陈诠。”谷麦坐在她旁边: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妈你别说了!” “你们高中时候就认识了。”谷麦的声音笃定: “要不是他提了一下,我还不知道你们从前竟然是同学呢。” 陈卿感到很烦躁。她现在不想听任何人谈到陈诠,他们结束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是陈诠自己说的,不想再看见她。 陈卿下床挡上窗帘: “我要睡了。”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他?” …… “别当缩头乌龟了。”谷麦掀开了陈卿蒙在脑袋上的被子,看见陈卿用手捂着脸: “我今天真的很累。” …… 谷麦倒也没有刨根问底。 “他不适合你。”临走之前,她忽然说道。 陈卿从被窝里抬起头,她想问为什么,可是母亲已经把门关严了。 “叮咚。”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她心跳过速,点开来看,却是她话费欠费的友情提示。 她在期待什么呢? 陈卿有些恼火,可是也有些鼻酸。 她也没做错什么呀,为什么总让她碰上这种事。她也不想说分手,可是她无法和他在一起,因为她懂得一个道理: 嫁给一个人,不仅仅是嫁给他,更是嫁给他的家庭。 她不是没有过合适的结婚对象。 在圈里这么长的时间,就算她在恋爱期,都会有人发她合适的男孩,问她中不中意。她从前风头正盛的时候朋友很多,只是自从家庭败落,一些所谓朋友也逐渐销声匿迹了。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要孩子。如果有了小孩,就等于要把多余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陪伴孩子成长。 圈内是有所谓“丁克”夫妻,可是大部分人,都受不住家庭压力,最终还是要了孩子——尤其是光鲜一时的女明星,像她这个年纪,生孩子,就等于放弃事业。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当别人给她介绍男朋友的时候,她一概推诿。 如果谈爱,还不如只谈性来得快活得多。 就像她和张廷在外人面前扮演着恩爱情侣,而实际只是各取所需。 一切都很好,如果陈诠没有出现的话。 一切都还好…… 陈卿安慰着自己,然后逐渐陷入沉睡。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就好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这一晚的陈卿,就不会遇到足以让她平静的生活天翻地覆的事情。 95 事情要从一条匿名短信说起。 陈诠上午离开后,她便小憩了一会儿,午饭时拿起手机,却发现不知道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她点开,里面信息简明扼要: “想要我删料吗。” 陈卿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而且她看不到发件人的地址,以为是骚扰短信,就没有关注。 下午一点多钟,这人发来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是她在米兰的时候被陈诠拉着的背影,可是对方手段高明,裁掉了另一半高大的身影。 【陈小姐对这张图片不感兴趣?】 陈卿蹙眉,她想问问陈诠会作何处理,可是忽然想到—— 他说了再也不想见到她。 陈卿觉得很可笑,她是叁线演员,不明白对方盯着她,有什么压榨价值。而那人似乎也察觉到她并不想理会对方—— 【我还有别的。】 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高中的时候,她就曾经被陈诠的嫂子忽悠过,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于是她当机立断,准备去警局报案。 只是在迈出门的时候,对方又给她发了条短信: 【骗你的。】 这人仿若把她当作笼中雀,玩弄于股掌之间。陈卿猜不出来他是谁,也没有心思去猜。傍晚刷微博的时候,她却看到娱乐媒体都在说晚上八点有个大新闻。 因为是大年初一,所以那条娱乐新闻就显得可怜巴巴,被多个关于新年习俗的热搜踩在脚下。 她也没在意。 晚上洗完澡,陈卿躺在床上准备睡了,可是摆在床头的手机齐齐震动起来,仿佛一时之间,很多人联系自己。 陈卿有些诧异,她拿起电话,首当其冲的是“TQ”的宣传总监,她平时和这些人都没什么渊源,于是点了接听。 “你好?” “陈卿!”对方的声音却很焦急: “你有没有看热搜?” “热搜?”作为很长时间被群众淡忘的叁线女演员,陈卿有些怔然: “燕姐,发生了什么事呀。” “你上热搜了!”白燕比她还要焦急: “你去米兰拍戏的时候,让别人拍到了!” 陈卿一下子就想到了下午那个陌生短信。 “我发给你,你点开看!” 陈卿打开微信,上面很多条未读信息。她点开白燕发给她的最新一条信息,然后感到了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冲向头顶。 她在酒吧跳舞,被别人拍下来了。 拍摄者选取了一个很隐蔽的角度。 她当时被陈诠刺激,搂着臧明嘉跳舞,摸他的腹肌,眼底的笑意连昏暗的灯都掩饰不住。她嘴角还有一抹笑,看起来就和嗑药的人一般无二。 “你看到了?” 陈卿没有说话,她盯着那张图片,怪不得从下午就有人传晚上会有一个“大新闻”。 只是她不明白,她一向不与圈内人结仇,更何况她演的剧大部分都是女二女叁号,她当主角的戏几乎就从没大红大紫过,有谁会跟着她的行程,偷拍她的行踪呢? 即使拍摄者截去了陈卿对面人的身份,但还是有很多粉丝透过对方搂着她的手和身材猜到,和陈卿拥抱的人就是这部戏的主角之一,臧明嘉。 一时之间,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臧明嘉的粉丝怒骂陈卿勾引她们的宝藏男孩,而另一方面,普通的网民看到这张动图,也纷纷评论陈卿太不检点。 96 “还没确定要怎么公关,毕竟大家都不知道你和臧明嘉的关系。”总监也百思不得其解,圈里最近在传她是陈诠的女人,难道她真的“脚踏两只船”? “我和他没什么别的关系。”陈卿揉了揉太阳穴: “只是工作关系。那天……我去酒吧玩,没想到会被偷拍。那天是我不好,臧明嘉只是看我喝醉,想把我带走。” “我就是问问这些。还有,在公关未回应之前,你千万不要回复网上的那些网友什么的。” “好。” “如果事态严重到了不太容易解决的地步,有件事我想提前告诉你。” “初八那天,上次拍的《彼岸》要上线都阳卫视,如果……最后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可能要和臧明嘉成为一对假情侣,在观众面前演戏。” “演戏?”陈卿没有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真人秀。”总监有些不耐烦: “圈内的协议情侣不是有很多吗?你们只需要让别人以为你们是一对情侣就可以了。” 陈卿想要下意识地否认,虽然圈内有一些协议情侣,可是他们大部分都有很多的CP粉,有流量。她现在这个状态不温不火,而臧明嘉风头正盛,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这是领导的意思,并不听凭我一人决定。”总监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问题是,你这张照片根本没办法洗白,表情什么的被拍的很清楚。”她顿了顿: “我们也在准备万全之策,请你理解。” 要不是陈总奋力提携,这个女人怕会因为这一件丑闻就在圈内无法翻身。宣传总监也不好得罪她,毕竟她刚来的时候,都在传她上头有人,才会空降“TQ”。 “TQ”这些年签的都是很有潜力的年轻新人,陈卿不知道,其实公司很多人都在背后骂她关系户,不知道靠睡哪个秃头男才上的位。尤其是一些新人演员,甚至相当一部分也是带资进组,听说陈卿的角色是陈总钦点无法拿下,背地里骂的更凶。陈卿叁十多岁了,还能在女二的位置上屹立不倒,很多人眼红,却也无计可施。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陈卿看着微博上观众的评论,大部分人说这是“实锤”,有照片有表情,更有甚者,竟然真的在爆料照片下面评论道: 【她看起来像嗑药了】 这条评论有1.3k个赞,紧接着【陈卿 状态】这个词条在热搜榜上飙升,有的八卦媒体甚至扒出了她年轻时候被逼还债的那段所谓黑历史。 陈卿的心情竟然很平静。 好像她知道总有这么一天一样。 总有一天,别人会把她的所有不堪暴露在阳光下,就像十年前的那个下午,申克和她说: 结束吧。 那个时候她的父亲公司濒临破产,他身上摊上了一堆债务纠纷。陈卿不再是那个砸钱进圈的幸运女孩,即使她从未开口向谁求助,可是昔日好友却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也是那晚。叁月十叁号,她记忆犹新。 她回到与申克租住的公寓,却见他在往外搬东西。 “我们要搬走了吗?” 那个时候她多天真啊,或许是潜意识里早就知道答案,所以下意识地排斥那个最接近真实的答案。 “只有我,没有你。” 她记得很清楚,他说了这六个字。然后他眸色复杂地瞧她: “结束吧,陈卿。” 陈卿想问为什么,回过头却看见壁龛不知道被谁砸了个窟窿。申克指着墙上的监控: “你看。” 陈卿查了室内监控,才知道白天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有几个催债的人强行破门,把她和他的温馨小窝,至少在前一秒陈卿还认为是美好的温馨小窝,砸了个稀巴烂。 她做的所有手工,前一晚给申克做的蛋糕酥饼,撒落一地。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紧接着她看见监控里,申克回来和那些人交涉什么,那些催债者才纷纷离开。 “他们有没有找你的麻烦?”陈卿焦急地看着他,仔细翻过他的袖口,衣襟: “他们没有打你吧?” 女孩的眼睛水润光亮,可是申克像没有瞧见她的担忧一样。 “没有。”他此刻恨不得甩掉这个丢人的包袱: “你放心。” “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陈卿还是不太放心: “他们要是再来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他们不会再来找我。”这个时候,申克发出的声音干涩: “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应该骂他的,她应该质问他,你凭什么要和我分手,当初和我在一块的日子你也有开心过,难道只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就要离开我? 可是她竟然笑了: “好啊。”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这样最好。” “我……”申克嚅动嘴唇,显然也觉得他们这样分手不太体面: “其实我要去国外进修了。” “是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陈卿故作惊讶,用虚伪到自己都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说: “那样子更好。” 申克拎过自己的行李,门外的助理提着他的吉他和别的什么。 “房租我付了。”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也是租户,付房租也是他应尽的义务。她却说: “很抱歉今天给你带来的麻烦。” 女孩子站在春日阳光下,眼底隐约闪烁,身形更显得飘渺虚无。 那是她对待感情最后的礼貌,连同二十几年的自尊与骄傲,全部焚烧在了那个春日。 97 陈诠坐在车里,他刚回到北京,心情很是不佳。 因为车子还在行驶中,窗外京市的景色便从他的面前徐徐晃过,一点绿意也无,使他心头更加烦躁。 手机在不停震动。陈诠瞥了眼,上面有很多家里人给他打的电话。 他无视那些消息,还没来得及看还有谁给他打了那么多通电话,手机铃声没有预兆地响起来。 他点了接听,因为对方是朱秘。 朱秘和他共事许久,若非大事,不然她不会在重要节日里联系他。 “怎么了?” 男人疲惫的语气透过听筒传过来,使得朱秘的心头一颤。要不是知道老板其实外表斯文,内心是个十恶不赦的变态狂,她大概早已是他的裙下之臣,和千千万万“TQ”的女演员一样,在陈总面前搔首弄姿,巴不得与陈总春风一度。 “陈总。”到底还是见过大风大浪,朱秘的语气平稳: “宣传部让我通知您一件事。” “我母亲没再过来找我吧?”陈诠边和她通话边翻看未接电话的记录。 “……她来过了。”朱秘的脑子当机,一时之间忘了要和陈诠讲的主题。 “哦?”陈诠显然也看到了若干来自家人的未接电话,轻嗤一声,不屑一顾: “是吗?那你是怎么说的?” “陈总最近在洛杉矶忙项目。”朱秘脸不红心不跳: “他不在国内。” 陈诠压低声音笑了下,很显然已经被驱散了一部分阴霾: “你这谎言编的是越来越能自圆其说了。” 朱秘却没有因为陈诠的夸赞而高兴半分,她还记得—— “你要和我说什么?”陈诠似乎在用手机翻看什么,声音时远时近。 朱秘深吸一口气,公事公办地一口气说完: “陈卿小姐遇上了麻烦。” 这是朱秘想了有段时间的开场白。告诉陈诠她上了热搜?没什么意义,陈总从来不用微博。告诉陈诠陈卿需要公关?以陈诠的性子,她话说一半只会招来他的厌烦。 果然,听筒那边某人的呼吸声似乎消失了。过了大概几秒钟,朱秘听到了对方平静却冷峻的声音: “什么麻烦。” 98 朱秘知道如果给陈总解释发生的这些事,陈总一定会大发雷霆,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把来龙去脉给陈诠讲了一遍。 令人意外的,陈诠并没有雷霆大怒,而是罕见地沉默一瞬,过了几秒钟,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叫人听不出来喜怒: “知道是哪个对家干的么。” “不……”朱秘结结巴巴地说: “还不知道。” “查出来是谁做的。”陈诠的声音缓慢,像要把谁凌迟: “还有,你说现在网上流传着陈卿十年前还债的黑料?” “是。” “什么黑料。” “陈总,我,我发到您的邮箱了,您可以看,看下。” 陈诠的手边没有电脑,语气凌厉: “现在就说!” 朱秘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她就知道,陈总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任由事态这样自由地发展下去。 “黑料说陈卿十多年前为了还债去……陪……” “陪什么?” “黑料说陈卿十多年前为了钱去陪过酒。”朱秘一口气说完。 陈诠的手臂青筋突起。 “可……可是那毕竟是水军说的。”朱秘小心翼翼: “也许根本没有发生过……” 嘟嘟嘟。 对面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朱秘的心一跳。 陪酒是最为保守的说法,其实真正的说法是—— 陈卿当年为了得到资源,陪睡过圈里不少老导演、制片人。 朱秘挂掉电话后,点开微博上爆料出的高清大图。 照片上的陈卿,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充满着不加掩饰的胶原蛋白,而她的身边,坐满了豺狼虎豹。 …… 陈诠盯着那张照片,贪婪地看着。直到眼睛发酸,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了很久了。 照片里的女孩子盘着头发,绾着红色发带,很明显在参加宴会,身旁坐了好几个圈内的中年男人。她本人明明不是很白,可是从拍摄者的角度来看,简直白得发光。 如果身后男人没有抚摸着她的后背的话,那该是一张很好的照片。 陈诠的身子仰在靠背里。据爆料出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其实圈里有这些照片不是什么稀奇事,到处都有捕风捉影的狗仔,混进去高级宴会也不过都在凭借手里人脉。 可是他的心却被扎的生疼。 99 他知道那不是什么p图后的照片。 娱乐圈隔段时间就会曝光出某些明星的艳照,有些是所谓“圈内好友”爆料,大部分是狗仔所为。这些爆料者有个共同的特性,就是没必要自毁前程拉人下水,毕竟如果被对方认定是蓄意造谣,他们也会被全行业所不齿。 所以即使这些年有些相当红的一线明星被曝光了“艳照”,有的选择隐退,有的选择道歉,却没有人选择否认——毕竟行程摆在那里,当你矢口否认的时候,保不齐会有几个人跳出来作证。 陈诠虽然只是“TQ”董事,看起来纨绔浪荡,但是在当初接触这个圈子时,他自己摸索过如何运镜拍摄,如何剪辑视频——那个角度,不会有人AI换脸,毕竟——陈诠闭了闭眼。 他对她图片中的身材了如指掌。 话说回来,陈诠大学的时候念的是美国的商科,平常的课程也无聊且枯燥。陈诠的英文不是太好,和隋瑜染经常往家里带回洋妞不同,那段日子他潜精研思,苦练口语,为此还让隋瑜染嘲笑一番。 只是即使他口语不好,还是经常遇到和他搭讪的女孩子。有的时候他被偷拍,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和别人沟通,才能把相机中的照片删掉。 那段日子他很孤独,也很容易生闷气。 他变得好学起来,因为他不希望被别人称为“是个肌肉发达不是头脑发达的傻瓜”,更不希望他对圈内的知识一窍不通——虽然他没有刻意关注过陈卿,可是有段时间,陈卿火得连他在美国都能看到关于她的新闻。 每当看到她的名字和那个叫作申克的人捆绑在一起,陈诠就会有种想要把手边东西撕碎的冲动。 也是那段日子,他开始找女人。 只要能够抚平他躁动的性欲,什么类型的人他都来者不拒。隋瑜染还以为他开窍了,毕竟他和陈卿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于是笑嘻嘻地带两个女人来到他租住的公寓,想要和他玩点刺激的,结果被他赶了出去。 他不愿意承认,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她。 因为她曾经那样喜欢过隋瑜染那类人,所以他拼了命地改头换面,成为社会精英,从头到脚看上去一尘不染,而她却似乎逐渐把那些喜好淡忘了。 室内烟雾缭绕。陈诠没有打开大灯,在昏暗中,借着台灯的光亮,他吐出一口烟圈。 他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安静的手机。意料之中,她没有主动联系自己。就像这些年,只有他,一直默默关注她的动态,她发了新专辑,她有了新恋情,她和原来的公司合约即将到期。 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甚至没有考虑过和他真正在一起。 100 刘如秋从窦斯玮的臂弯处醒过来,男人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她神色朦胧地拿起手机——最近男人罕见地会回到别墅,和她同枕共眠,她甚至有些不习惯。 “怎么了?”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几乎她一醒他就睁开了眼睛。 “看一眼时间。”她说: “你继续睡吧。” 窦斯玮揉了揉眼睛,他身上还穿着黑色暗纹衬衫,昨晚应酬太晚,还没来得及脱。 刘如秋点开手机上的几条简讯,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立刻直起身子,胡乱地抹了抹脸,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怎么了?”男人懒声懒气地说。 他的食指带了一枚暗色戒指,一把把刘如秋重新拽入怀里。 “我在看新闻……”隔了一晚上,刘如秋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小卿怎么会和臧明嘉谈恋爱……” 耳边传来窦斯玮低沉的声音: “小卿是谁。” 刘如秋谨慎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实话说,即使和窦斯玮谈了一年多的恋爱,她还是有些怕他。 这世界上存在着那一类人,他们生来就像猎豹一样,如同顶级掠食者,可他们的外表斯文淡漠,就算啖血,也不显山露水,只等你遍体鳞伤爬回去求他。 虽然刘如秋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窦斯玮并非善类。 窦斯玮撩起疲惫的眼皮,目光却似乎能洞悉一切。他的手指狠狠地嵌在她的胳膊里,把她抓疼了也没放手。 “我想要了。”他在她耳边道: “给我口硬。” 他的欲望不着边际又突如其来,刘如秋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身下。 刘如秋深呼吸一口气,密密麻麻的痛汇聚成一把剑,直戳她的心脏。 罢了。这么多年,她没少被人作践,何况这一次。 “等等。”他看见她似乎想要解开他的裤带,似笑非笑地抬起她的脸: “用舌头给我舔湿。” 他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尤其是掌控她。 刘如秋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用湿润的口腔包裹住了他的内裤边缘。 是了。 她的所谓温柔神色都是装出来的。 在他看不见的暗处,她半阖眼帘。 其实她恨不得咬住他的下巴,扇他一巴掌,骂他是个败类。可是—— 真奇怪。 她初遇他的时候,他有勃起功能障碍。但是现在为什么——他的性器逐渐胀了起来? 刘如秋是个演戏好手,其实当主持人和当演员没什么不同,都是背一套滚瓜烂熟的台词。她深谙如何取悦观众和男人,可是到了窦斯玮这里,他似乎总能洞悉一切。她当时认识他的时候,他风度翩翩,和现在根本判若两人。 男人的手摁住了她的发顶,他的眼神里翻涌着某种莫名的情绪。 101 刘如秋以为男人早起没什么精力,然而她显然想错了。 窦斯玮今天早上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仅有时间和她暧昧,甚至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似乎很喜欢欣赏她这种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即使——刘如秋知道,他们成为法定意义上的夫妻,她也还是他的狗。 她当时被肖尧顺水推舟送给他,当真没有想过未来会和窦斯玮还有这么一天。 婚姻。 窦斯玮眼神微眯,他的性器依然是半硬着的。刘如秋含了快一刻钟,也没让它回到正常勃起的状态。 正在刘如秋思考怎么使窦斯玮快点缴械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窦斯玮的目光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身子后退,把性器重新塞回裤子,冷淡地仿佛与刘如秋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在他走向隔壁房间的过程中,刘如秋知道了对方是谁。 “思妍。” 这是窦斯玮前妻的名字,刘如秋听到后反而松了口气。 她至今未知他为什么会和他前妻分手而选择自己,但是有一件事她可以肯定,唐思妍对于他是很重要的人。 他们的婚姻近七年,刘如秋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家中有世交,唐思妍更与他并肩携手,甚至至今他的公司都还留有她的股份。 他们为什么离婚?是七年之痒还是唐思妍无法接受窦斯玮的隐疾? 刘如秋告诉自己不需要关心这些。她只需要和他隐婚,哄他开心,做好他的狗。 …… 何况从窦斯玮的嘴巴里永远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窦斯玮去了隔壁屋子,这倒给刘如秋腾出来联系陈卿的空间。只是陈卿口风很紧,不过也只有刘如秋知道,陈卿是那种不到关键时刻,打碎的牙齿都可以往肚子里吞的人。 …… 陈卿抱着手机,目光恹恹。 公司已经成功公关了这起曝光的消息,陈诠那面却毫无动静。 刘如秋刚刚问了几句她的状况,事实上,陈卿窝在家里,知道的信息也不比其他人多。她只是听公关部安排,而她刚才发了个声明,承认了和臧明嘉子虚乌有的恋情。 陈诠会怎么想。 这是陈卿的第一反应。 他不是一直都在强调要和自己有个正经关系? 陈卿窝在浴室里,温热的水浇在她通红的眼眶上。 他大概再也不会回头了。 陈卿盯着被雾气氤氲了的化妆镜,她的手指在上面划了几道,镜面光洁地反射出她的面容。 她很少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使她清楚自己对陈诠动心—— 她不可能让任何人左右自己的情绪。 陈卿屏心静气,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自己。 换好衣服后,她又是刀枪不入的陈卿。 102 刘如秋站在客室窗台旁,眼神怔怔,似乎还在想事情。 对面房间似乎没再传来声音,她一转头,却发现窦斯玮靠在门边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的心一跳。 他的衬衫散开了半边扣子,露出白皙的大片锁骨。如果放在二十年前,刘如秋或许会对这样的有钱人很感兴趣,然而她比陈卿还要大上几岁,放在现在这样的年龄,她也从没想过和窦斯玮动什么真感情。 她这一路走来都离不开身边的人,二十七岁那年她认识了同岁的肖尧,跟了他很久。 直到他转头把她另送他人。 在和窦斯玮正式确定男女关系之前,她去了解过窦斯玮的经历,他不只是浪荡的花花公子,即使家财万贯,他的学习成绩却相当不错——甚至他为人低调,圈内很少有关于他包养了哪个明星的绯闻。 和别的同龄男人比,窦斯玮身上有很浓的少年气。他身材瘦弱,皮肤白皙,总是戴着一副金框眼镜,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眼神却让人捉摸不透。 就像此刻,他用审视的目光瞧她,明明他的眼神半眯,可是不知为什么,刘如秋总觉得自己被他看得无所遁形。 “怎么了?” 窦斯玮缓缓走过来。他俯身瞧她,看见她镇定的、褐色的眼珠。 他看过一些她的节目,刘如秋主持节目的时候,总给人一种风轻云淡、镇定自若的感觉。 比如现在。 她总是戴着面具生存,对她那些虚伪的同事是这样,面对镜头时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如果把她的面具撕开—— 他的手指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 “唔——”刘如秋还没有回过神,就听见他在耳边说: “换好衣服去见人。” 刘如秋一瞬间有些怔愣,窦斯玮看向她的目光简直能吃人: “今天去拜见我爸妈,你忘了?” 和窦斯玮成为法定意义上的夫妻之后,他们的确也没拜谒过双方父母。只是—— “我今天要上班。” “帮你请过假了。”窦斯玮向更衣室走过去,发现她没有动作,转过头瞧她: “怎么,不想去?” 刘如秋摇了摇头,随即换上了一副虚假的笑脸: “当然想。” 窦斯玮没有理她,而刘如秋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用脚把他—— “你不用这样看我。”窦斯玮的后脑勺似乎长了眼睛一样,走到了衣橱旁边,挑了件偏休闲的西装,哂笑道: “别搞得像是我强迫你结婚一样。” 103 陈卿精神恹恹地和臧明嘉从电视台大楼外走出来。 她披了一件浅粉色的风衣,脸上画了厚厚的妆,用来掩盖疲态。 楼下的暗处堵着一些狗仔。 臧明嘉不动声色地向那些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虚虚环着她,和她坐在了同一辆车里。 司机发动引擎,问他们去什么地方。臧明嘉看了眼陈卿,语气温和: “卿姐想吃点什么?” 陈卿的状态并不算好。臧明嘉想到,毕竟谁在大年初七被叫到电台来补拍综艺都不会开心的。 这是他们公开恋情后的首次露面。 “你定吧。”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不如我们去吃牛肉火锅吧!”臧明嘉神采奕奕: “恰好我认识一个人很不错的老板。” 陈卿没有说话。 臧明嘉拿出手机点了点,见陈卿没有反应,便凑近了打量她: “卿姐,我觉得你瘦了很多。” 是吗?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心情总是莫名其妙地焦躁,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是陈诠的原因吗? 想起那个人,陈卿觉得自己又仿佛浸入到凉水里。 …… “不吃火锅。”半晌,陈卿有气无力地说了句: “我在减肥。” 臧明嘉打量了一圈她明显瘦了几圈的身围,皱了皱眉。她这个样子,有八十斤吗? 车子开到了一家韩国料理店旁停下。陈卿不想吃荤菜,素食餐厅又太寡淡,臧明嘉只好折了个中。 臧明嘉肩宽腿长,绅士地给陈卿拉开了车门。因为二人身份特殊,陈卿用围巾围住了下巴,而臧明嘉则带着墨镜。 他把手伸向陈卿,陈卿只犹豫了两秒,便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进韩国料理店。 臧明嘉挑了一个显眼的位置,给陈卿拉开座位。 他和陈卿都知道自他们从电视台出来,后面就有一些狗仔跟车偷拍。不过既然已经做戏了,那就做全套。 臧明嘉夹给陈卿一份蔬菜包饭——他知道陈卿对吃要求严格,所以青菜也是要求厨房过了一遍水的。 陈卿没有张嘴,而是用自己的筷子接了过来。臧明嘉毫不意外,笑着冲她眨眨眼睛。 想到二人恋爱合约当中的要求,她深知窗外也有狗仔蹲守,于是给臧明嘉也夹了一片叁文鱼肉。 “谢谢卿姐。”臧明嘉笑得眉眼弯弯,外面的人拍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能看见陈卿低着头的背影。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文静。 臧明嘉看着她的吃相,知道陈卿一定是有很好的出身。 像她这样的女明星其实很少见。臧明嘉想起来他和她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大概在四五年前了,他们演的都是配角,台词也很少。那天天气不算好,她亲手烤了好多小蛋糕分给了剧组的人。 他有幸尝过那个味道。很香甜,和别的蛋糕味道不一样。甜而恰当,并不油腻,所以连带着天气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当时有人夸过她心灵手巧,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大部分的女明星在剧组里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尤其是一些关系户,鼻孔快要翘到天上去,在大众面前还要营造自己所谓玉女形象。那个时候他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张廷,比她还要小上叁岁,心里其实有些讶异。陈卿这样的女孩,怎么看都应该是被保护着的。每次下班,陈卿都是急匆匆的,朋友都说她着急去找自己的男朋友。 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让你经受风雨,而会为你遮风避雨。 那个时候臧明嘉不懂这些,直到现在看到陈诠这样为陈卿忙来忙去—— 男女之间的感情好奇怪。 想到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臧明嘉便有些心虚。他和陈卿只搭过几次戏,对于女人他也并不了解,但仅凭几次与陈卿的交往他知道,陈卿虽然看着好说话,但是她有她所认定的东西。 如果她知道他骗她,还会和他做朋友吗? …… 陈卿吃了几口东西,就把筷子放下了。 “我觉得有人盯着我。”她擦了擦嘴,动作矜持。 “是吗?”臧明嘉向她的身后扫了一眼: “你后面是有人。” “我说的不是那些人。”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准确得吓人: “我是说,有人在暗处,不是狗仔,观察我们。” 臧明嘉心里暗骂,无怪陈卿会多想,这家餐厅就是陈诠本人选择的。他吩咐他把她带到这里,别的就什么都没说了。 “卿姐我……” “等一下。”陈卿站了起来,脑袋有些晕眩: “我去下洗手间。” 104 水流哗啦啦地冲洗她的手腕,陈卿想自己需要补充些能量。 可能从莲树回到京市就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的步子虚浮,而她又必须强作镇定,才能保证在舞台上不出糗。 她原本只是想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满桌子菜肴却毫无胃口。 陈卿走出洗手间,管服务生要了杯清水。再次落座时见臧明嘉在给什么人发着消息。 陈卿垂下了眼眸: “臧明嘉?” “卿姐。”看到陈卿回来了,臧明嘉收起了手机,又露出了招牌阳光笑容: “你回来啦。” “在给谁发消息?” “一个朋友。”臧明嘉的双手从后抱着头,舒展着身体。 “吃完了吗?” “啊?欸?”臧明嘉不知道为什么从洗手间出来之后,陈卿就开始变得冷淡: “不吃了吗?” “嗯。”陈卿直接抬脚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我先走了。” “卿姐!”臧明嘉不知道是什么使陈卿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大转弯,忙追了出去: “既然不吃了,那我送你吧。” 陈卿不置可否,在靠近玻璃门的时候,大门却在这个时候恰好被人从外面推开。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高大的身子隔绝了陈卿向外看的视线。 她却不意外,只是当面前的人是个门神: “麻烦让一让。” 她的态度这样冷漠,陈诠也只是唇角一哂。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怀里带,只一个眼神,臧明嘉便从他们身后溜了出去。 “你已经六天没有联系我了。”陈诠的嗓音发哑: “为什么不联系我?” 陈卿不想让外面的人拍到自己和陈诠呆在一块,她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大衣,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你也没有联系我。” 此时此景应该有些滑稽,双方势均力敌,水火不容。 陈诠想她想得要命,但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的行为。 “你知道我会找来。”他肯定地说: “所以你才准备提前走。” “是吗。”陈卿语气平静: “是你说的不想再看到我。” “现在看到了。” 陈诠拉过她的手,有点心疼地想,她怎么又瘦了。 “你要带我去哪?”陈卿微微挣了挣,哪知他的手掌宽和有力,拉着她,经过了一扇暗门,外面停着一辆车。 他把她塞进了车里。 “回家。” 105 “会被别人看到的!”陈卿想要挣开他,却被按回座位: “我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陈卿能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并不好: “所以我把车开到了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陈卿向窗外望去,果然如他所言,这家韩国菜馆从外面看毫不起眼,然而曲径通幽处,他们从后方一个隐蔽的停车场开了出去。 陈诠一言未发。陈卿起初打量着他冷峻的侧脸,不过随即却好像看腻了一样收回目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握住方向盘的手在不自觉地收紧。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她,可是如今人在身边,反而难以言说。 陈诠的车技一向很稳,窗外高大的法国梧桐映入眼帘,陈卿知道这是回云升一墅的路。 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家呢? 陈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安慰自己,难道是最近工作太忙了么?家?她也有的啊。 在京市的鼓楼小区里,在莲树县新买的一套房子……都可以称之为自己的家。 而陈诠所说的“回家”,只是回他自己的家罢了。 他的车可能是新买的,座椅皮具很软很新,车身油光锃亮。她正想入非非,陈诠却开口道: “到了。” 陈卿回过神,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子已经开回了云升一墅。 她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云升一墅建于二十年前,那个时候还没出现智能锁,所以他家依然使用老式门锁。陈卿忽然想到,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陈诠还说过把他的钥匙给她,可是那次…… 陈诠看着愣在门口的人,语气不善: “进来啊。” 陈卿抿了一下嘴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在这里说就可以。” 陈诠几步走上前,把她拉了进来。 “咔哒”一声,大门关上了。 二人都没有说话。陈诠的眸色幽深,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像一口看不见底的古井,使她摸不清他的想法。 陈诠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等他眼底那抹幽暗的光逐渐黯淡下来,他嘴角一哂,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子里了。 陈卿轻轻吐出一口气。陈诠在她面前几乎从不会露出这样摄人的压迫感,所以她忘了,他不轻易对她表露,不代表他就不是这样的人。 玄关处摆放着一双男士拖鞋。陈诠家中装修风格和他本人一样低调,以灰色为主,谁都能看出来这里面住着一位商务人士。陈卿看着这双鞋,想起来上回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们曾经互通心意,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有种被爱的错觉。 “……” “陈卿。”陈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你没有听我刚才说的话。” 陈卿抬起头瞧他。 “什么话?” 陈诠把一沓照片甩在了茶几上: “这是什么?” 陈卿似乎料到了他会问到这事,她面色不改: “照片。” 陈诠显得很焦躁: “你为什么会被拍到这些照片?” “用不着拐弯抹角。”陈卿语气平静: “你直接问我有没有和他们睡过不就好了?” 106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诠压抑着怒火,低声解释道: “你能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陈卿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她的双手交迭,露出一种抵御外界信息的姿态。 “我只是希望你把我当成平等的人。”陈诠道: “或者一个朋友,而不是拿我当傻子耍。” 见她没有回答,陈诠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经历的那些事情。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对我来说也并不重——” “才不是。”陈卿打断他。 “什么?” “你才没有不在意。”她嗫嚅着嘴唇: “你每句话都告诉我不在意真相,不在意过去,可是没有办法不在意,不是吗?” “在意有用吗?”陈诠反问: “你有在乎过我的看法吗?你有想过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公开出去吗?和臧明嘉谈恋爱都好过我吧——”陈诠的眼神里仿佛跳跃着火焰,很显然提起这件事只会让他怒火中烧: “和我谈恋爱就这么让你反感?那我算什么啊,陈卿,那我算什么——你他妈之前宁肯去求别人都不愿意找我,为什么啊。” “难道这次公关不是你所授意?”陈卿反问: “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问你有用吗?”陈诠提高了音量: “难道我不是为了你吗?” 话一说出口,二人都僵住了。陈诠的模样很懊恼,很显然直接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他的本意。 陈卿移开了目光,语气平静: “诠哥。”她叫着他的名字,陈诠的眼底涌上了一层希望,但没等他说出话来,下一句话仿佛有人打了他当头一棒: “你和我解除合约吧。” 如果放在从前,陈诠会大喊,或者哭求,不让她离开自己。然而此时此刻,他也没想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为镇定: “你想好了?” “嗯。” “陈卿。”陈诠慢慢地说: “我也不是别无选择。”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你知道吗?其实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认识了你,去了美国。” 陈卿的心头一颤。 “如果当年我依然留在国内,走家里给我规划的路线——”他自嘲道: “大概就不会是现在的心情。” 陈卿的目光一滞,然后故作欢快道: “是吗?看来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 “我说真的,诠哥。”她首先放低了自己的态度,向前走了一步,眼睛牢牢地看着他: “我们解约吧。” 陈卿走到了他的胸前,柔软的胸脯贴着他的前襟,眼底多了丝令人厌恶的黏腻: “拿什么都行。” 107 陈诠倏然间推开了她。 她把他当成什么?和那些在她身旁狼环虎伺的男人一样心怀叵测?还是说,根本就是他把她想的太过美好,其实她根本就是一个贱—— “你走吧。” 陈诠漠然地说: “既然你要和我断干净,那么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陈卿垂下了头,所以他看不到她濒临崩溃的表情。下一瞬她便换上了自己的伪装: “那我的合同——” “我会让朱秘处理。至于你,”他用看垃圾的眼神瞧她,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 “滚。” 陈卿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像被人一下子揪住了心脏,呼吸不得。 她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卿一关上门,陈诠就把茶几上的杯子摔碎了。他忍了那么久,给她最好的资源,想要她回到他的身边,原来只是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她根本没有爱过他,根本没有。 哪怕她会为他进行一点点的考虑,他都不会生气至此。 陈诠不知道,陈卿决定和他分手便已经为他进行了考虑。她不愿成为谁的附属品,更不愿让他为难。 给他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陈卿想。 陈卿从那栋单元楼走出,春寒料峭,连带着身上也泛起了一层冷意。这个别墅区很大,从这里走到小区正门还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陈卿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大概走了两分钟,听到有人正对着她鸣笛。 陈卿抬头望过去,因为距离过远,所以她并不认识那辆车。然而车子的主人径直把迈巴赫停在她面前,打开车门: “小卿?” Eison看到她身子在抖,语气更为关切: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陈卿张了张口,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发干发哑。 Eison拉住她: “天这么冷,你要往哪儿去?” 陈卿没说话。她的眼眶红了,但是泪水被她强忍着,还没有落下来。 “上车吧。”Eison道: “我送你。” 陈卿摇摇头,抹了抹眼睛: “不用了,谢谢。” “等等。” Eison关上车门,忽然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 “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一个女士在这种天气受凉。” “没事的,你不用……” “你要去哪?我和你走走。”Eison状似不经意地向二单元看了一眼: “正巧我现在回家也没什么事情。”他笑笑: “本来想请你上我家坐坐,但又害怕你觉得唐突。” Eison是这样一个人,他温文尔雅,和他说话不需要自己寻找话题,他也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就像现在,他与她并肩而行,声线温和平稳,让她感觉到莫名安心。 或许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但是此情此景,陈卿心怀感激。 108 陈卿就这么和Eison走了一段路,直到看到正门上金灿灿的“云升一墅”四个字,她才如梦方醒: “送到这就好了,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她不知道和Eison怎么说才能让他走,她浑身的刺儿放在他这儿反而没了用处,Eison总能四两拨千斤地把她所有的坏心情照单全收。 “陈卿。”Eison这次叫了她的名字: “是因为陈诠吗?” 陈卿没有想到他会直呼陈诠的名字。她的心一颤。 她很久没从别人的口中听见陈诠这个名字了。 那个人,时而温存,时而倨傲。 她还记得念高中的时候,有次她加入了学校啦啦队。 那段日子里她负责排舞,某天跳得兴奋,结果把脚扭到了。 其实是很痛的,但是那个时候陈卿就已经明白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她生生忍住了泪水,却没想到陈诠知道后会从隔壁的篮球比赛上匆匆赶来,看到她的脚腕,周身都仿佛围绕着寒气。 然后他蹲下了身子: “上来。” 那天她勾着他的脖子,被他背在身后,被一众女生钦羡着,心里想,原来他也有温柔的一面啊。 “小卿。” 似乎有人把她从白茫茫的回忆里拉出来。Eison垂头瞧她,很奇怪,他的眼底闪着熠熠星光: “你很好。” “你不需要为了谁而使自己变得这样。” Eison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着远处的楼祇,并没有瞧她。 陈卿哑然。她想反驳,可是却发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也很久没出来走走了。”Eison弯了弯眼睛: “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不必那么拘束。” Eison的头发蜷曲着,语气温和。 陈卿抬起头,终是摇了摇头,把身上的衣服递给了他: “到这里就可以了。” 真奇怪。 明明陈诠刚刚叫她“滚开”,她还是不能接受别人肆意揣测他们之间。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或是好心,实话说她对他也并不反感,可是为什么他一提到陈诠她就会下意识地逃避? 陈卿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是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把衣服递给Eison后,就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掩上了面容,作势要走。 Eison看着她的背影,他原本的瞳孔里带着阳光折射出的清澈,但是此刻却产生了裂隙。 “小卿。”他从她身后唤她。 陈卿回过头,不明所以。 “我也是个投资人。”Eison站在日光下,陈卿可以看清楚他深灰色的、蜷曲的发: “如果你需要,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109 “所以,”刘如秋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白纤葱葱的玉手剥了颗葡萄放嘴里: “难怪你这么多年交过的男朋友寥寥无几。瞧瞧,到手的金龟婿自个儿飞了。” “你别乱说!”陈卿道: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Eison怎样……你知道的。” “得。”刘如秋把葡萄皮扔进了他们家光滑如镜的茶几上: “话也别说的太满。你不是说陈诠来找你了吗?你刚才告诉我,他和你签了解约书。看样子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忠贞不二嘛,而且我听别人说,他好像交了新的女朋友。” 陈卿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一刺,但仍然倔强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 刘如秋挑挑眉,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她用眼神示意道: “你吃。” 盘子里装着绿莹莹的葡萄,正宗可口。陈卿拿起了一个放到嘴中,然后听见刘如秋说: “好吃吧。” 酸甜的浆水顺着喉管流了下去,陈卿点点头,可是随即胃底便翻涌了起来。 “你不需要担心这些。”刘如秋轻蔑道: “实话说,我对陈诠这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惊讶。斯玮最近搞了个项目,到时候可以让他把你塞到剧组里。还有,我家最近新进了一批法国葡萄酒,要不我们现在打开……” 刘如秋还在那里说些什么,可是陈卿打断了她。 “洗手间在哪里?” 刘如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便跟着陈卿走过去。 “你没事吧?”刘如秋见她在洗手台边干呕,打趣道: “有那么难吃?”她笑笑: “不会怀孕了吧?” 陈卿的心一跳。 刘如秋只当自己是开玩笑,却见面前女人脸色骤变。她脸上的笑意也瞬间烟消云散。 “不会吧,是真的?” 陈卿最近嗜睡,并且心情焦虑。她向来很谨慎,也从来没让陈诠弄进去过,所以按理来说怀孕的概率并不大。 “如秋。”她心有余悸道: “我想去做体检。” “这么说。你……”刘如秋瞪圆了眼睛: “你疯了吧?你们在一块的时候不做措施?” 陈卿觉得眼前一黑,她也想不明白怎么可能怀孕,只是最近身体状况实在反常,如果没怀她的生活还和从前一样,若是怀了…… “走吧。”刘如秋穿上了外套,拉过陈卿: “这件事还是提早确定一下为好。” “去哪儿。” “医院啊。”刘如秋拿出手机,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沉院长在不在……” “不用麻烦。”陈卿的声音很弱: “我去药店买个试纸就行了。” “试纸也不是百分百准确。”刘如秋理智地说: “况且你现在这样,再出个三长两短,我真的不放心。” 似乎能看出陈卿的纠结,刘如秋拍了拍她的肩: “放心吧,我和沉院长十几年的交情,他那个医院隐私性很强,不用担心。” 直到坐在车子里,陈卿还是怔怔的,一句话都没说。 刘如秋也蹙着眉,她没有过怀孕经验,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你怎么想?”她转过头,问道: “如果……真的有了的话。” 陈卿的身子抖得厉害,刘如秋叹了口气,轻轻地在后座和她相拥。 “你啊。”她轻轻吐气: “还是太天真。如果是我,从根本上就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刘如秋语气冷漠: “没有谁值得我去为他生儿育女。孩子……呵。” 她修长的手指做出一个“咔嚓”的动作: “我根本就不会被它绑住。” 110 “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窦总。” 窦斯玮把烟蒂扔在烟灰缸里: “她还说什么了?” “没……没有了。” “你可以走了。” 司机小尹点了点头,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男人道: “你做的很好,到时候我会把钱给你。”他顿了顿: “别和别人说。” 小尹跟在窦斯玮身边很久,窦总对待自己的人向来出手阔绰,而他也本以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工作汇报,太太带着她的朋友去了一个私立医院,他负责送他们过去。窦总回家后问太太去哪了,他也只是原话传达太太的意思而已。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别墅之后,窦斯玮走到了他们之间的卧室里,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客房,打开抽屉。 自从他们住在一起后,她从不会带什么东西回来,所以这个家也没留下任何她的生活气息。 其实对于孩子,他不排斥也不喜欢。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对他欺骗。 欺骗到—— 抽屉中什么东西都没有。 窦斯玮有些惊讶。在他的脑海里,她应该会准备一些东西才对。 他走到衣帽间,拉开长长的衣柜门。 她的衣服、鞋帽全在这里。 窦斯玮在其中站定,目光逡巡几轮,锁定在一个名牌包包身上。 那个包是他送给她的,刚认识她的时候,他随手买的爱马仕的限量款,她当时笑逐颜开,但是他从没看见她背过。 窦斯玮拉开拉链,果然里面被她放了很多杂物。她衣柜的其他包包摆放都井然有序,唯独这个,被她丢弃在一旁,弃之不用。 他翻了翻,其实他也没有刻意去找,他甚至期望自己根本找不到那个东西。 然而药瓶上的英文字赫然在目。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刻意掩饰,窦斯玮想到,哪怕她掩饰一下呢,他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生气。 可是她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的情绪,因为她在乎的人亲手把她送给了他。 他看着上面写着的文字,冷笑了声,眼底像淬了毒一般。 短效避孕药。 想来她每天都在吃,那么她和肖尧在一块的时候,也经常吃这个东西吗。 窦斯玮的太阳穴突突在跳,嫉妒和怒火烧灼着他的理智,他还记得前几天他带着她去见自己的父母,即使她在他面前看来如何不愿,在老人面前却也给足了他的面子,以致于他那个挑剔的母亲认准了这个儿媳妇,临走的时候还夸他的好眼光,说她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他原本不想的。 他原本不想把那些手段用在她的身上。 那些肮脏的,黑暗的,见不得人的想法如同鬼魅一般在他的身体中疯狂滋长。 她不想要他的孩子是吗。 好戏才刚上演呢。 111 “我找沉院长。”刘如秋从包里掏了一张贵宾卡,在一楼导诊的眼前晃来晃去。导诊见到卡片后眼神一亮,态度恭敬: “请您跟我来。” 陈卿还没有来得及打量这富丽堂皇的大厅,就被她拉进电梯里。 “叮”的一声,如同生命中的最后告急提示音,陈卿方才神游天外,如今被拉回了现实。 她跟在刘如秋的身后,蜿蜒的走廊仿若一条巨蛇,走得她的心越来越慌。 导诊带着她们走到一扇门前站定,上面用烫金镶嵌几个字: “院长办公室”。 导诊尽职尽责,从外面摁了内线的门铃,紧接着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男人的样貌显现出来。 沉度穿着白大褂,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手指穿进眼镜片底下揉了揉眼: “稀客。” 刘如秋显然与这位男人关系熟稔,她嫣然一笑,往屋里走去,坐在他的办公桌上: “你没看到我的消息?”她补充道: “我来之前给你打过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沉度打了个哈欠,指着自己乱糟糟的桌面: “刚才睡了一觉。” “呵,原来沉大院长还忙里偷闲。”刘如秋从桌子上跳下来,她看到了门边的落地镜,对着镜子补妆。 “这次找我又是做什么?”沉度推了推眼镜: “没得什么大病,也用不着来找我吧?”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沉度惊讶地看了她眼: “这话可别让斯玮听见。” 刘如秋身子一僵,装作没听见。 她回过身,收起了手边的东西: “我今天不是为了自己来的,我是有求于你。” “我知道。”沉度的医院每天接待的人群非富即贵,时间长了他自然也知道她身旁这位一定是公众人物。 “这位是我的朋友,陈卿。”她介绍道: “这是丽昂医院院长,沉度。” 陈卿不知道怎么与沉度打交道。眼前的男人一身白大褂,气质温和,她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院长,所以心里也直打怵。 “是不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院长?”刘如秋似乎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沉院长虽然看着年轻,但医术一点也不含糊。”她推了推沉度,小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你始终在说别人。”沉度的语气带了笑意: “你什么时候也能好事将至。” 沉度仿佛没看见刘如秋如芒在背的目光,他温和说道: “陈小姐,请和我来。” 陈卿回过头,刘如秋坐在了沉度的椅子上,朝她挥了挥手,用口型说道: 放心。 她的心依然摇摇欲坠,却恰好撞上了沉度询问的目光。她其实有些恐慌,可是当着沉度的面,她无法承认自己其实在害怕。 112 “你很健康。”沉度看着化验单,又看了眼陈卿,似乎惊讶于她身体的敏感: “你想的没错,的确有怀孕的迹象。可以隔两周再过来复查。”他推了推眼镜,把化验单递给了陈卿,话却是对着刘如秋说的: “这下你放心了吧。” 刘如秋也愣在一旁,随即反应过来,把陈卿拉走,果断道: “多谢你了。” 陈卿却纹丝不动。 “你怎么了?”刘如秋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 “高兴坏了?” “现在可以拿掉它吗。”陈卿忽然说。 她的语气没有向着谁,沉度却明白这话她是对着他问的。 “什么?”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刘如秋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了几个音节: “陈卿,你疯了?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孩子还没有成形,”沉度很快反应过来,语音顿了顿: “所以无法判定它的生长位置。”他语气变得冷淡: “想做流产的话,再等等吧。” 陈卿点了点头: “谢谢沉院。” 说完,她便往门口走去。 刘如秋忙追上去: “小卿,小卿!” 陈卿只觉得身体的所有血液都涌向头顶。 她竟然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母亲。 等等,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那时候她出道四五年,事业如日中天。当时圈内有个一线艺人隐退生子,小孩子玉雪可爱。她见到了那孩子,那孩子甜甜地叫她: “陈阿姨好。” 那晚她躺在申克的怀里,探他口风,他却告诉自己他不喜欢孩子。 从此以后,她便断绝了要孩子的念头。 陈卿走路带风,刘如秋在她身后小跑着才勉强追上。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刘如秋气喘吁吁: “你有想过告诉孩子的爸爸吗?” 陈卿忽然间停住了脚步。 “我不会告诉他。” “为什么?” “我不会要它。” 刘如秋一瞬间瞪大了眼: “你做好决定了?” 陈卿摇摇头: “我想自己静静。” 如秋目光担忧: “你自己可以吗?我知道我不应该干涉……可是你怎么会知道陈诠就会不认这个孩子呢?” “你先走吧。”陈卿下了逐客令,她比想象中的自己更为冷静: “我回家了。” 她步伐很快,一会儿就走到了街边,招到了一辆计程车。 “小卿。”在她上车之前,刘如秋还是没有忍住,叫住了她。 陈卿回过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陈卿没有说话,她现下正心不在焉,连大脑都发出了一阵子嗡鸣。 刘如秋还是不放心,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在此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家中的司机打开了后车门,语气恳切: “太太,先生请您回家。” 113 “您要去哪?” 开车的司机是个地道的京市人,也就是这句话把陈卿拉回到了现实里。 “南方鼓……”她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住的地方,然后她盯着司机的后脑勺,及时住了嘴。 “您先顺这条路直行吧。” “好。” 司机没有多问,过了会儿,陈卿才报出一个位置。 “小姐在那里上班?”司机的眼前一亮,那是片中心区,高薪阶层比比皆是。 “嗯。”陈卿没有心情和他侃大山,倒是司机师傅一路上很健谈。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到了公司楼下。陈卿付了账,从车里走下来的时候,才忽然想到,今天是周末。 他大概也不会留在公司。 她的脚步就那么停在了大楼前面。可是她又转念一想,其实这一行也不分什么工作日,甚至在节假日的时候,一些明星比平常更要忙碌。 她捏紧了手中的诊断记录。刚才说了这个地点,也只是一时冲动。其实她现在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合同已经中止,她完全是被踢出局的状态。 就在陈卿思忖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从门外走过来了一个年轻女性。她手里拎着两杯咖啡,歪了歪头: “陈卿?” 是前台小妹。 “真的是你。” 前段日子陈卿火得一塌糊涂,来找她合作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不过听说陈总最近换捧了新人,而她在公司里也没再见过陈卿。 “你回来了?”前台并不知道陈卿解约的事情,她打量着陈卿今天的装扮,语气揶揄: “你来找谁?我帮你联系一下陈总?” 陈卿握紧了手里的材料,她刚说了个“不”字,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嗓音。 “回去谢谢伯父,我就不送了。” 陈卿一愣,连忙向拐角处走了几步,背过了身子。 “只是谢谢?”吴莎莎声音明快: “这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呢!” “改天请你吃饭。” “改天是哪天?”吴莎莎今天心情很好,高跟鞋走在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紧贴着旁边男人。 “你来定。”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吴莎莎拎着包。她逆着光,回头朝他露出一个明艳的笑。 陈卿觉得自己似乎来的很不是时候。 好在一楼有个隐蔽的消防通道,她挪了几步,看见那女人走到旋转门,在和某个人挥手道别。 也就是那一刻,陈卿真切地意识到了: 娱乐圈里从不乏新鲜血液,上到股东权贵,下到新人演员。 而她,原也没有什么与她们竞争的资本。 114 陈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在京市原本没有多少朋友,毕竟当年她在台湾出道,只是后来签了辰星,便留在了北京。 说不上为什么,她始终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快节奏的北京生活。自从签约辰星后,自己过着东一部戏西一部戏的生活,大部分时间在南方拍戏,并没有什么时间留在这里。 她还是想念家乡,想念鹤鸣,甚至想念她的第二故乡,英国的某个小镇。 “你真的决定了?”手机那边的刘如秋声音很低,陈卿点了点头,却忽然想到对方看不到。 “走了也好。”不知道为什么,陈卿觉得刘如秋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现在不能过去陪你,真抱歉。” “没关系。”陈卿想了想: “你知道吗如秋,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当一名演员。” “可是你想做什么呢?”刘如秋压低声音: “你在北京呆了十多年了,真的忍心把这么多年的事业付诸东流?” 刘如秋只能听见手机那端陈卿浅浅的呼吸声。 “还有,你……准备要这个孩子吗?” 如同一记猛捶,敲在了陈卿的心上。 “我不想再回来了。”她忽然说道。 刘如秋蹙着眉: “怎么说?” “我想把房子卖掉,搬到国外。”陈卿的语气倒很平静,显然这并不是她喘息之间想出的结果。 刘如秋沉默了一下。 “是因为陈诠?你要躲着他?”刘如秋的语气难免带了急促: “如果是因为他的话,我觉得你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他是孩子的父亲,有知道它存在的权利,你什么都不说,怎么知道他——” 电光火石之间,陈卿听见了对面传来了窸窣声,紧接着,刘如秋的声音就此中断。 而另一旁的刘如秋,心砰砰跳着。 “聊得很开心?” 窦斯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刘如秋的身后,他的手里攥着她的手机,打量着她的神色: “你都没有孩子,还给别人出主意?” 刘如秋下意识地退后身子,刻意使语气保持平静: “手机还我。” 窦斯玮显然并不想把物归原主: “让我看看你平常都和什么人在联系呢。” 刘如秋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逐渐渗出汗液。自他把她接回去开始,她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是从窦斯玮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只是狠狠地弄她,逼得她叫出来,叫到嗓音嘶哑为止。 窦斯玮熟练地翻着她的通讯录,目光掠过她的短信和其他社交软件。 “给你。” 他把手机扔回了她的怀中。 她心有余悸。还好她和某些人联系过后有删除记录的习惯。不然…… 115 “我们要个孩子怎么样?” 窦斯玮忽然问道。 刘如秋的心一惊。 “要个孩子。”他看着她的眼睛: “毕竟我们现在年纪都不小了,你不觉得正合适?” “我——”刘如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也不过只相识了一年而已。 在刘如秋的心里,他们只是法定意义上的夫妻,实际意义上的陌生人。 “我随口说的,看把你吓的。”窦斯玮哈哈笑了一声。相比较刘如秋刚经历一场性事的狼狈,他穿着一件早就换好的衬衫,挽起了烫金袖口。 但他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 “这个计划再复印一份给项目部,交给Lisa。”陈诠把手中的文件交给朱秘: “还有,陈卿的事办完了没有?” “办完了。”朱秘点点头。 “嗯。她日后的所有项目,都全权交给蜉蝣娱乐来处理,这话你和她说了?” 朱秘迟疑了一下: “没有。” 陈诠蹙了下眉,恰好这时候他走到办公室门前,拉开了门,朱秘跟在他后面,听见他道: “为什么还没说?” “因为……”朱秘不知道怎么形容: “陈总,我联系不上她。” 陈诠的眉越拧越紧。他坐在沙发上,拿起了手机,当着朱秘的面拨打了陈卿的电话。 可是手机那头只传来嘟嘟的声音,紧接着,他的电话被挂断。 陈诠的脸色一沉,他点开社交软件,发现她已经好多天没有更新动态。 “她最近有在拍戏吗?”沉吟了几秒钟后,他忽然问道。 “我们已经和她解约了,陈总。”朱秘回道: “她和公司最后一次合作是上了个综艺,合作方是臧明嘉。解约之前我们对外界的回应是二人现已分手。” “我问的不是这个。”陈诠有些坐立不安,吩咐朱秘把陈卿的解约书拿过来。 陈诠的银质边框眼镜摆放在桌子旁,他戴上后,目光扫着他们解约的条条框框。 她解约书上的内容是他一手谋划,而她来解约那天他在和她怄气,所以也并没有见到她本人。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其中内容,如果她看了,就会知道,解约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知道她不喜欢参加被人调侃的综艺,而他也不想看见陈卿在节目上和臧明嘉假扮情侣,所以她的那些和合作方签的条款,全权由公司负责了违约金。 工作时的陈诠一丝不苟,这也是朱秘死心塌地为他做事的原因。陈诠多数时候公私分明,做很多事情亲力亲为——在新谈的项目上更是如此。 “你们解约之后没再签约?”大体翻完了合同,陈诠忽然问。 “我们和蜉蝣娱乐达成协议也只是昨天的事。”朱秘旁敲侧击地提醒。 陈诠深呼吸一口气。 他不明白。 是因为和他解约,所以她现在便彻底失踪? 他上次去墨尔本和一个黄金唱片公司谈成了一个项目,回国后便开始着手“蜉蝣娱乐”的规划。 “蜉蝣娱乐”本着每一位歌手都是世间小小蜉蝣的理念,如同一支新笋,在现行的娱乐市场上脱颖而出。公司给歌手足够的创作空间,而且鼓励旗下艺人全面发展。陈诠说服了辰星娱乐的吴总进行合作,当然,这次合作吴总派出的是自己的女儿吴莎莎和陈诠进行项目洽谈。 而上次的融资项目已经逐渐走上正轨,有了充裕的资金,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看,跟着日渐强大的“TQ”,都不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陈诠的双手交迭放在膝前,又瞥了朱秘一眼: “你去找过她吗?” “还没有。” “这件事,”陈诠沉默了一下: “我要亲自和她说。” “对了陈总,”朱秘见他整理行装,一副马上就出门的样子,连忙打断他: “您下午两点有个会……” “让副总替我开。” 116 陈诠边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边不时地看着手机。 他猜想他的号码已经被她拉黑,因为无论他打多少个,听筒里永远都在说“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请稍后再拨”。 他换了其他号码,可依然是同等待遇。 陈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把车子开到陈卿家楼下,然后顺着楼梯走上去。他在门外站定,再次拨打,意料之中,她没有接。 就在陈诠准备敲门的时候,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看见了陈卿,客客气气地对为首的人说: “那我听您的信儿。” …… 那男人轻轻笑了笑: “客气了,小卿。” 陈诠蹙着眉,他不喜欢这男人说话的语气,仿佛他们之间多么亲昵。 “我去送送您。” 陈卿从门内探出了一颗小脑袋,却恰巧对上了陈诠的目光。 陈诠侧过身,给那几个人让出了向外走的路。他们穿着正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职业。 “不用。”那个男人道: “下次再联系。” …… 陈卿看见那几个人从目光所及之处消失,刚要关门,却被某人用蛮力抵住。 他个子高高的,挡住了她的视线。陈卿心头更加郁结,语气不善: “走开!” 陈诠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门里带。 她被他摁在墙边,听见他道: “你要卖房子?”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不可置信,陈卿背过头,下巴却被他用手捏住: “说话。” 陈卿推了推他,却发现今天的陈诠不太对劲。她知道他是一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说难听了点儿就是有点刚愎自用——这也是她不太能接受的地方。但是他很少会钻牛角尖,更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为了躲我?” 他猜测道: “那天的事,你生气了?” “你想太多。”陈卿试图从他的怀里钻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搬走?”陈诠拽住她的手腕: “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陈卿道: “你这又是何必?而且,你觉得你这样合适吗,陈总?” “陈总?”陈诠咀嚼着这个词,挑挑眉: “原来你喜欢这样叫我?” “不喜欢。”陈卿说道: “请你离开。” “你为什么总是生气呢?”陈诠把人搂在自己的胸前,低声说道: “如果你是因为我那天的态度,我向你道歉。其实我想和你说——” “我不想听。” “也是,”他轻笑了一声,指腹恰巧揉捏着她的掌心: “过会儿说也不迟。” 陈卿的手很小,也很软。他从前很喜欢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如果时光可以倒退,他宁愿回到从前。 他握着她的手,力道原本轻巧柔和。可是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把手指伸开,插进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117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凛冽味道,还有一股陈卿熟悉的茉莉味。离开他的那些年,其实在很多时候,她都会想念他身上的气息。 那种味道使她感到莫名安心。 “在想什么?”他开口问道。 陈诠戴着眼镜,镜片下的双眼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陈卿有时候也很想问自己在他心里算什么,但是又怕那个答案是她不愿听到的。 “你抓疼我了。” 他垂头看了眼他们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现在呢?” 陈卿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脱离出来,奈何他越抓越紧,而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暗。 “放手。” 他垂下头,认真打量着她的眉眼。 他知道她始终都是一个很明媚的女孩,任谁看了她的舞台都不会说她不是“甜妹”。她不知道,其实他也有去看过她的演唱会。 那个时候临近岁末,陈诠的课业也很繁忙,知道她准备开演唱会的时候,门票早已售罄。 那次他飞到台北,只为远隔重洋后见上她一眼。他从黄牛那里买了门票,却换不来她看向他的眼神。 她炙手可热,台下粉丝众多,呐喊声也早已把他吞没。陈诠当晚还要赶回加州赶一个论文,坐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他还记得那次舞台上,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抹胸短裙。那套装束该是使人浮想联翩的,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却多了一丝美好和圣洁。 他以为她过的很好,所以一方面他放弃了和她再续前缘的不切实际幻想;另一方面,他又处在关注于她的舞台而屏蔽她私生活的矛盾里。 当他想要靠近她,他脑海中会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妄想。 二人相贴的掌心热度迅速升温,气氛忽然变得暧昧不明。陈卿痛恨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似同事非同事,似情人非情人。 陈诠的手指在她的掌心打着旋儿,勾得她手心发热。 还是她最先败下阵来,把手抽了出来: “你要讲什么就快点,一会儿我还有事。” “就这么着急?”熟悉的温度逐渐从掌心消失,陈诠松了松领口: “这么不想我出现在这里?” 陈卿不知道今天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让她滚的是他,和她解约的是他,现在又贴在她身边的也是他。她是不是只是供他取乐的玩意儿,心情好的时候逗一逗,心情不好了可以弃如敝屣? 她心里感到悲哀,连带着说话都没了力气。 “那你还要我怎样呢?” “你是因为那天的事而生气?”陈诠解释道: “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我们公司和澳洲新谈成了一个合作,我想……” “重新签我吗?”陈卿走到他的面前,这一次,他们四目相对,陈诠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褐色的眼眸: “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你把我当什么?” 陈诠刚要说些什么,便看见她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我没有和你重新签约的意向。” 陈诠只当她在说笑: “那你还想被谁签?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三十四了——” 陈卿蹙着眉,如果时机成熟,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滚。” 她以为她语气蛮横,殊不知她的这些动作看在陈诠的眼里像打情骂俏一般。 他又凑了过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甩到一旁,双臂圈住她: “不。” 他穿着暗黄色的高领毛衫,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背上,一只手从她的衣服下摆钻了过去: “你不要意气用事,小卿。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出决定也不迟……” 118 陈卿离他很近,所以他一时之间被她氤氲迷离的双眼所迷惑。 “权衡利弊?”她在他怀里吐气如兰: “需要我怎么做呢?” 陈诠没有听出来她说的是反话,振振有辞道: “要我说,你把这房子卖了也对。” “怎么个对法?” 她语气温柔,循循善诱。 “你搬到我那里住。” 陈诠说:“这样,如果我们做什么事情的话,也更方便。” 他语气急切,很显然并不是一朝一夕想出的结果。 陈卿的心也随着他的这些话而摇摇欲坠。 “好不好?” 始作俑者丝毫还未意识到触碰到了她的逆鳞,只顾着表明心迹。 “做什么样的事?这样的么?” 陈卿抬起一条腿,跨坐在陈诠身上。 陈诠被她的动作挠得心痒痒,他的头凑了过来,只差一点,就可以吻到她。 他的嘴唇堪堪擦过她的脸颊,却听到她道: “你真是个浑蛋。” 陈诠的头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陈卿到底还没舍得下重手,只是狎昵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下辈子吧。” 陈诠还没从刚才的温柔乡里缓过神来,身体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你不同意?” 他攫住她的手腕,却被她嫌恶地甩开: “为什么要同意?” “那你为什么要卖房子?”陈诠眉毛蹙着一线。 “陈诠,你有没有搞错一点。”陈卿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这是我的家,”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句伤人的话: “我想住就住,想走就走,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陈诠抬眼盯着她,好像在此刻才看穿她的本来面目。 “是啊。”他念念有词,拇指划过她的下巴: “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呢。”他嗤笑了一声,再次抬眼时,眼底的温柔荡然无存: “你喜欢申克?” 陈卿像看怪物一样瞧着他: “发什么神经。” “还是彭艾森?”陈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离他远一点。” “现在,应该是你离我远一点。”陈卿指着门,觉得他没有分清主次关系: “出去。” “被我说中了?”陈诠丝毫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依然在喋喋不休: “你以为你在彭艾森眼里又算什么?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记住。” “陈诠。”陈卿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样随意猜测一个人很不道德?” “不道德?”陈诠缓缓说出这三个字: “我本来不想的,既然你这么说——” 一阵天旋地转,陈卿被他压在身下。 “我不如坐实了这项罪名。” 119 他的唇是涩的,带着一点微凉。 或许是他在二月的料峭春寒里等了太久,连她都暖不回他的本来温度。 他吻她之前应该有嚼过口香糖,尼古丁的苦和薄荷的辛辣,直直向她袭来。 就像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揉拌,搅和,连她有时候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个吻充满占有欲。男人一手托着她的脖颈,另一手在她柔腻的肌肤上下滑动。 明明几周前刚和她做过,都说男人到了叁十岁性欲就不会那么强烈,但在遇见她的时候,他总是有股冲动。 是了,那是雄性在面对吸引他的雌性的时候最原始的表现欲。 “别和彭艾森在一起……”一吻完毕,陈诠提醒道: “就算你不在我公司了,也还是我的人。” 陈卿却似乎没有在听他说话。 “你在听吗?”陈诠有些不满意她的态度,咬了一口她的脸颊。 他的身子虚虚压在她的身上,就像一块宝石镶嵌在适合的戒托里。陈卿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他身上的轻微尼古丁气息,还有那股茉莉花的味道。 “我算什么你的人。”陈卿语气平静,倒也不是质问: “就算没有我,陈总也会叫别的女人陪,流水线一样。” 陈诠的目光渐渐沉下来,盯在她水润的唇上: “你嫉妒了?” 他见她不说话,又把人捞过来狠狠亲一口。 “说话。” “说什么?” “说你嫉妒。” 陈卿觉得很可笑: “是,我在嫉妒。” “不是这样的语气。”陈诠感到莫名烦躁。 或许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就像现在,他虽然看不出她的所思所想,但他当然能感觉到字里行间她的敷衍。 似乎要证明她是真切存在的,他的手从她的腰部摸了上去,头埋在她的颈间深嗅着: “小卿,我……” 想要。 “你是爱我的吧?” 陈诠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 “说你爱我。” 然而预想的话并没有来到,他抬起头,才发现她近乎以一种悲悯的神色看他。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他嗓子沙哑,心脏莫名揪疼。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团冰,当他看进去的时候,逐渐被揉碎,留下砂砾般的质地。 陈卿没有回答他。她只是目光下移,放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唇像一瓣树叶,不同花瓣的弧度圆滑,他的唇有些棱角便稍显冷峻。她随即意识到,即使过了二十年,四十年,他还是那个骄矜自傲的陈诠。 柔软馨香的身体覆上来,陈诠只感觉唇边一湿。 陈卿没有说话,她微微睁开眼,可以看到他深潭一般的眼底。 她闻到了他口中香烟的气息,杂糅着那股茉莉花味,让她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别问。” 她的目光温温,纤细的指尖轻轻一点。 然而这次陈诠没有她预想的那样沉浸在温柔乡里。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清明,紧接着调整了自己的坐姿,目光审视: “你有事情瞒着我。” 这是一个陈述句,陈诠的目光太刺眼,使她感到压迫: “是什么事?” 120 陈卿差点忘记了,他早已不是那个一身运动球服,干净清爽的翩翩少年。 现在的陈诠,看人的目光像锥子一般锋利,果然任何掩饰在他的目光下都会无所遁形。 “我当然爱你。”陈卿扯出个虚假的笑,试图转移话题。 “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的手忽然被他的扣住,他手心的温度不容忽视地传递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被他抬住下巴,陈诠像观摩一件艺术品一般,忽然说: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说谎的时候目光总是左右浮动?实话讲你很不会演戏。” 陈卿愣愣地看着他。 “我看过你所有的戏。”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平静,耐心得仿佛是一位赏金猎人: “你也不会知道,我等了多久。” “从你第一天离开我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未对我说过你要去英国?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得知你离开的人?”他盯着她的脸: “还是说,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你移情别恋,我只是你消遣时的玩物。” “我不管你怎么想,小卿,你是什么原因离开的我,现在只要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放你走。” 他牢牢扣住她的手。 “你就当我是个疯子、傻子。” 陈卿怔怔地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他的手盖在她的手上面,男人的手修长有力,手背浮现出淡淡的青筋。 她值得吗?陈卿的思绪回到了曾经,要告诉他吗? 告诉他这些年她遭遇的一切,譬如若是没有如秋,这些年她根本不会这么顺风顺水;譬如那些被曝光的照片是真的,可是遭遇是假的;譬如…… 譬如告诉他,他们有一个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陈卿真的想要和盘托出,可是要她怎么说? 她听说过他竟然看过她参演的作品,她是个凡人,她也会有所触动。可她更习惯了缩进乌龟壳保护自己,她不想把自己剖开,把自己血淋淋地展示给别人看,她更不希望他是因为别的什么因素才选择和她在一起。 现今的陈诠和从前的他判若两人,他似乎能够通过目光看出她心底所想,让她觉得他像只鹰隼,而她是只兔子,为了躲避只能四散奔逃。 多悲哀,选择权从来不在她手里。 陈诠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连带着覆在她手背上的手也逐渐滑落。 “我早该知道的。”他嘟囔了声。 “什么?”陈卿没有听清。 陈诠没有说话,反倒是站了起来。 有些事他本身知道答案,可还是想听到她亲口澄清。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正面约见她的前经纪人任珊。也就是在前段时间,任珊见过陈诠之后,才知道原来当年提携陈卿的,不是黄庚,是另有其人。 这个男人蛰伏在暗处,啖食在食物塔顶端,俯看着演艺圈的同类相残。 任珊对陈诠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暂且不谈那些花边新闻,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确长了副好皮相,或许是在圈里浸淫多年的缘故,她觉得越是好皮相越华而不实。 “我没有听她提过你。” 任珊说这话的时候不留情面。令她惊讶的是,对方并没有生气。 “我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陈诠喉结滚动,一只手握住茶杯边缘。 任珊打量着陈诠说话的态度,呷了一口茶。 陈总怎么会不是太重要的人,年纪轻轻创立了“TQ”,他这是在她面前自谦呢。而陈卿,她一手带大的女演员,是女演员在叁十岁左右的时候都会经历职业危机,她更清楚陈卿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他想要了解她的过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告诉他也无妨。 任珊放下茶杯,说了一些圈内人都知道的事,比如当年陈卿家中变故对她的事业造成灭顶般打击,她在国外的学业因为高昂的学费而被迫中止;比如和申克分手之后,陈卿患有幽闭恐惧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被追债者跟踪骚扰而靠吃药度日;而最让陈诠难以接受的,是—— “我也在想这件事应不应该和你说。”说话时,任珊盯着他的眼睛: “我从来不轻易相信别人,对你,陈总,我更不相信。” 陈诠不是一个事事好奇的人,但是陈卿的事,他不能不问。 “她好像一直在逃避着什么。” “是吗。”任珊在打量陈诠的神色,分析他对陈卿的用心到底有几分: “如果我是她,应该也很难做到对你全方位的信任。” 任珊说话的样子像打哑谜,使陈诠为数不多的耐性即将告罄。 “你知道,我并不是询问。” “我当然知道。”任珊回答得很快: “黄庚只和我说有个人要和我约见,却没有说是谁。如果我知道是陈总你的话,就不会这么草率地决定见面。”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这是她的标准职业假笑: “你想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你知道我想要听什么。” 任珊怔了一瞬,似乎不解他为什么如此执着。 她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打着花色领带,身高腿长,很容易让人忽略那双隐藏在镜片背后的眼睛。 锐利,带着咄咄逼人的锋芒。 任珊心头在打鼓。她也算圈子里的老牌人物,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更别提见了多少陈诠的同龄人。可眼前这个男人,却让她觉得捉摸不透。 她能感觉到他是个很有涵养的人,从说话语气到行为举止,并无半分不敬。她也能够猜到这样的人在日常工作中应该是说一不二的,礼貌只是他的伪装。 “小卿受过情伤。” 对方的面部表情果然松动了一块。任珊耐心解释道: “所以我无法完全相信您,陈总。我不知道你看不看报纸,娱记小报里经常会写到你……” 陈诠在认真听着她的话,并没有打断。他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打着节拍。 “有不少人会这样想,”陈诠听出来她是在嘲讽他沾花惹草: “我从来没解释过,当然,一些是事实,一些是捕风捉影,而那些捕风捉影可以为我带来商业价值。” “小卿也是一样吗?”任珊忽然问道: “小卿也只是一个商品,你突然看上了就想把它全价购入,然后捏住她的软肋?” 陈诠从前以为陈卿的经纪人是一个很识时务的女强人,可现今才知道原来女人这个物种真的喜欢胡搅蛮缠。他的怒火“蹭”地冒起来,拍案而起: “到底是谁在物化她?因为你是小卿的前经纪人,我知道你对她很好才来找的你,我对她是什么感情,你心里比我还要清楚?” 陈诠心里的火越积越多,一半是因为任珊的态度,一半是因为自己确实存在几笔风流债。 相比较之下,任珊则平静得多。 她站起了身: “陈总,消消气。”见陈诠一副立刻走人的态度,她连忙上前把他拉住,当然这个“拉”也只是礼节性地碰了碰他的衣角: “我总得确定陈总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任珊帮他摆好椅子,露出歉意的笑: “抱歉陈总,我并没有怀疑过您的心意,只是事关小卿,我担心对她造成二次伤害。” 事到如今,再卖关子就显得不合常理了。任珊见陈诠坐了下来,开始把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娓娓道来。 …… 陈诠从竹客山庄走出去的时候,脑海里还回响着任珊的那句话: “大概在十年前,她被性侵过。但是那人没有得逞,也就是在那时候,小卿不想在娱乐圈混了,但她还要还债,她付不起公司违约金。” “那人是谁?” “圈里的一个老油条。”任珊没有告诉他姓名: “得罪他对你陈总也没有好处。” “我问你,是谁。”最后两个字从陈诠口中吐出来,几乎咬牙切齿。 任珊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了陈诠那个人的名字。 “那件事以后,她总会出神地发呆,歌曲销量也成断崖式下跌。你知道她那时候和申克在谈恋爱,申克背靠那人的资源,无法给她提供帮助——” “别说了。”陈诠觉得一阵恶心。 在知道这件事之前,他可以指责她冷血,冷漠,无动于衷。可是如今,他后悔。 他后悔他没有早日生出足够成熟强大的羽翼,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身边,为她遮挡掉人世间孳生的罪孽。 121 陈卿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他靠在墙边抽烟。 她以为他已经回家了,却没想到他还没有离开。 她想,他是真的很喜欢抽烟。可是抽烟不是一个好习惯。 陈诠这人也不避讳,来往上楼的住户,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无怪其他,老旧小区没见过这茬子社会精英,个子高,长得招摇,披着黑风衣,冷酷又俊俏。 陈卿连忙把他推出去,他也跟着她走下了楼。今天又是无功而返,她还没告诉他为什么要卖房子。 刚才温柔旖旎的氛围荡然无存,就像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卿。”他忽然转过身,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啊?”陈卿有些茫然不解。他只叫了她的名字,然后就没再说话。 陈诠垂头看着她,伸出手把她的头发揉乱: “我很见不得光?” 陈卿摇摇头。 “那为什么,你不能把我介绍给别人,你身边的人,你的朋友?” …… 陈卿沉默了。 为什么呢? 大概她认为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不正常的。她和他在一起,是上下级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办公室恋情,是金主与金丝雀。 …… 然而事实也不是这样。 她并没有心安理得索要他多余的财物,她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拍戏所得,不存在多余的报酬,就算当时一时脑热索要的包养费也被她退了回去。倒是陈诠,一直在处理她的烂摊子,替她做好公关措施…… 可是他不应该做这些吗?她是他公司下属的艺人,何况她出的洋相也与他有关。其实症结在于…… 他们暧昧的关系本身。 陈诠看见她不说话,把她的头发揉的更乱,力道也更凶狠了些。陈卿被他揉的不太舒服,身体下意识地往后躲,又被他拽回来。 “你干——” “嘛”那个字音并没有发出来,因为他恶狠狠地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你听我说。”陈诠咬了一口她的嘴唇,与她额头相抵: “你离开‘TQ’不是一件坏事,因为蜉蝣子公司未来的发展会比现在要好,我会给予你充足的创作自由——” “可是我不想要了。”她说道。 陈诠愣住。他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令人着迷的清甜味道,让人联想到夏日里的阳光和青提。 陈卿抬起眼睛。她的眼睛长得也很漂亮,忽闪忽闪,像是贝壳里的明珠。 只是明珠颜色有些泛红。 她说: “陈诠,太晚了。我不是个小孩子,你给的那些,我都不想要,也不想创作。” “我只想好好生活。” 122 他们之间仿佛一直陷入这样的死循环,在她众星捧月的时光里,他一无所有却想捕捉那颗闪耀的明珠;而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熠熠生辉,明珠挂了灰尘,他抬手想要触碰,却发现还是够不到。 “你想好好生活,我也是。我们——”他说。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吗?”她打断了他的话,也打断了他即将破口而出的所有美好幻想。 陈诠的心脏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大手揪紧了。 “你,陈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知道我的很多事情,却还是要问我的看法。”她走到他面前,现在是她逼视着他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了: “而我的看法毫无意义。” 陈卿顿了顿,似乎这样把真相的口子血淋淋地撕开也会使自己难受: “如果这些年没有你,我现在或许会落得一个更差的境地。”陈卿的眼里好像装了一块琉璃,当他看进去就会被不自觉吸引: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不是吗?” 陈诠张了张口,可是看着她带着质问的眼睛,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她攥住了他的前襟: “是不想说——还是——” 她的嘴唇印在了他的下巴上: “不敢说?” 陈诠把她推开,手指擦了下被她嘴唇贴过的下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逼迫自己冷静,不能因为她三言两语而被轻易激怒。 “那我来说。”陈卿退了几步,看着他下巴上的口红印: “陈诠,你说你又准备签我,那么这一次合同的期限是几年?两年,还是十年?然后呢?你耗得起,那我呢?你总是这样,我真的受够了——你高兴了可以来找我,不高兴了叫我‘滚’,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不是狗,更不是宠物,可我还是要无限期地对你言听计从,因为你是我的上司,得罪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陈诠觉得她在他的底线边缘反复横跳,烧灼着他的神经: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他觉得他的脑电波在滋滋滋发出一阵嗡鸣。 陈诠站在她的面前,却还是固执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上司,而已?” 见到她不说话,陈诠快要失去理智: “你会和你的上司这样?”他忽然间把她抱在怀里,盯着她的唇: “会和他拥抱,还是接吻,上床?”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味道。 陈诠仿佛是一只被触怒的凶兽: “说话。” 他看着她,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让他有些不忍: “说啊,你还要我怎么做,陈卿。” “我大学的时候。”他放过她的身体,后退了几步: “一个很重要的论文dead line,”他垂下头看着她: “我放弃了,去看你的演唱会。” 似乎想起那段经历也让他感到难堪,陈诠拿出打火机,不断把玩。 打火机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他的语气很轻,带着落寞: “我算什么啊,陈卿,我算什么。” 123 男人的鼻梁高挺,从侧面看去似乎微皱着眉,有什么心事。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陈卿才敢近距离打量着他的眉宇。岁月似乎把他雕刻得更加精致成熟,也更加忧郁。 朦胧的月光照进来,她的手放在他的面容上面,迟迟没有落下。 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像他们每一次相遇,都伴随着争吵,两个同样争强好胜的人,到了三十多岁,幼稚得仿佛小学生,要在感情世界里争个高低。 陈诠似乎有所感应,微微睁开了眼睛。 “小卿……”他的嗓音低沉,翻了个身,掌心搭在她的腰际。 他轻轻念出她的名字,然后似乎是困极,又或许带着陈卿味道的床褥本身就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他转过头,呼吸变得均匀。 她无法再对他恶言相向。 自从她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她再也不可以装作无动于衷。她原本是带着恨的,她以为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她的存在对他也是可有可无。 其实…… 陈卿看着男人睡着的侧颜,把自己的手偷偷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她希望这一瞬可以永远停留。 他是她年少时的爱人,像山川一样巍然耸立。他的指节像一座座山脉,她始终被这座山脉放在心脏深处小心珍藏。 她听到了自己心底深处传来的轰鸣,便再也听不进其他声音。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想每晚像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哪怕—— “原来就这样,感觉也很好。” 本以为睡着了的男人忽然说道。 陈卿有些惊讶,她的头微微向上抬,看见他正在注视着她。 “原来和你在一起,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他的嗓音带着磁性: “即使什么都不做,也甘之如饴。”他的身子侧了过来,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这样,她就被她完完全全搂在怀里了: “小卿,忘掉那些吧,好不好?” 有些酸涩的情感从胸口处逐渐蔓延。她垂下了头,微闭着眼帘。陈诠其人是凌厉的,可是此时此刻,他似乎褪去了盔甲,露出了柔软的肉身: “忘掉之前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忘掉我说过的那些伤害你的话。” 她还是没有说话。她在他面前似乎总是被动的,包括十多年前,如果不是他抢过了她手里那份可乐沙冰,她根本不会踮起脚,结果让他获得了一个缱绻的深吻。 他们之间的种种开始,也始于那天的吻。 “小卿……”男人说话时,胸腔发出了一阵微鸣,这种触觉在黑暗中被逐渐放大: “我知道你没睡。”陈诠亲亲她的发顶,又自顾自地叹口气: “我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他顿了顿,呼吸喷在她的发丝上: “你能告诉我吗?” 他们之间很少会有这样的平静时刻。陈诠没有想到,他往后余生都不会想到,原来那天他们之间的问话只是一个开端。 怀里的女孩忽然之间开口了: “陈诠,你想要个孩子吗?” 陈诠的身子僵住了,她很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而下一刻,男人忽然间坐起了身,打开了床头灯,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直视自己: “你再说一遍。” 124 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像只鹌鹑。平时也就罢了,如今陈诠最看不惯她这副模样。她像一枚蔫下去的花朵,而他强行迫她绽放: “你说啊。” 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铺在床上,他的心突突跳着,似乎也知道主人在等待一个姗姗来迟的真相。 陈卿的眼睫颤了颤,她轻抿了下嘴唇,徐徐开口: “……你不要生气。” 她原本没准备告诉他这些,大抵今晚的陈诠很温柔,让她生出了一种可以与之倾诉的错觉。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身上,而她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是时候和他摊牌了: “我没有想过会这样。” “怎样?”陈诠蹙着眉: “陈卿,我想从你的口中听一句实话,很难吗?” “——我怀孕了。” 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没关系的,”陈卿马上说道: “我不是给你施加压力什么的,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你想怎么处理?”她的话触碰到了陈诠身上的逆鳞: “如果我今晚没有留下来,哦,我知道了——”电光火石间,陈诠明白了一切: “你是不是就决定把房子卖掉,去过另一种生活?陈卿,”他怒不可遏: “谁给你的权利做这一切?” 陈卿想要说话,可是陈诠显然不买她的账: “你太任性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紧接着,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滚落。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眼泪不停流下来,好像要把这三十四年受的所有委屈发泄个遍。 “哭什么。”陈诠抹了抹她脸上的泪: “别哭了。” 他从来不会哄人,哄她时候的声线也干巴巴的,她听到后,哭得更凶了。 “别哭。”陈诠有些语无伦次: “小卿,宝贝,别哭了,嗯?” 他把她揽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孩子一样,却被她推开。 “好了,是我的错,嗯?”陈诠的声音软下来,本以为她的心情会平复,却没想到她抽噎得变本加厉: “还……还不是你,你说不射里面,还……还不是你弄的。” 他的指腹揉着她滑嫩的脸蛋。她流的泪可真多,把整个脸蛋都沾湿了。 “我的错,我负责,嗯?”陈诠声音低沉,声线却很平稳: “它是个意外。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结婚,好不好?”陈诠哄着她: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去什么地方,都听你的,嗯?”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稀松平常,怀里的女人抬起头来看他,目光错愕。 “怎么,不想?”他自顾自地说: “当然要举办婚礼,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去国外,或者你想回到鹤鸣?邀请的人不能太少,毕竟你我是圈内人,要有一定排场;但是去的人也不能太多,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参加。我们去领证,明天就领。” “陈诠。”她的声音哽咽。 “……然后,”然而男人根本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场地布置这些都要提前准备……你说什么?” 陈卿抽噎一声,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 他刚才的模样严肃得像训导主任,使她觉得自己命悬一线,在等待他的审判。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害怕。 她怕他和申克一样,在有更好的选择之后会轻而易举抛弃她,她更畏惧心目中的答案。 那个答案一目了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抵是米兰时看到他肩上沾上的风雪,又或是除夕夜他赶了大半个中国只为见上她一眼。 种种这些,不胜枚举。 她比他想象中更早动心。 125 “睡吧。” 她躺在他的臂弯,听见他说: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他的声音似乎在颤,即使他努力克制,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她如他所愿闭上了眼,头上的灯光也应声而灭。大概过了半刻钟,身旁的男人便消失不见。 他去了卫生间。 陈卿睁开眼睛,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想: 原来他真的很不开心。 他娶她只是因为责任吗?她在床上打了个滚,看着卧室门的方向。 他说“处理好这件事”——他会怎么处理?这是个意外,所以他要决定独自承担,即使不是出自本意? 卫生间的门关得紧紧,她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自然不知道此刻的男人,双手撑在流理台上,眼眶却泛起了红。 陈诠从不轻易流泪。 年轻的时候没想过结婚一说,近几年,身边的人都有了自己孩子,他却依然单身。 说来可笑,和陈卿分手之后,他从来没有和女人谈过恋爱。隋瑜染说他是走不出去,家里人也急着给他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 是放不下吗?单看陈诠这张脸,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情种,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想到将要和他共度余生的人是她,他们之间还有个生命,他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他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暴起了青筋。 这副样子可不能被她看到。 他快速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净之后打开门,却看见她等在门口。 她身上披着一条毯子,目光亮的出奇: “诠哥。” 或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都异常温柔: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孩子,其实不——” 陈诠没有让她把这句话说完。 男人扣住了她的背脊,含住了她柔软的唇。 陈卿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 不同于他们之间任何一次接吻,他撬开了她的牙关,舌头从舌尖抵到了舌根,像条滑腻的鱼攻城略池,缠绵悱恻。 陈卿被他吻到浑身酥软,她的腿仿佛失去了力气,若不是有陈诠的手臂做支撑,她大概像一摊泥一样软在地毯旁边。 “小卿……”他的呼吸离她很近,就在她的唇上: “你不要总想些有的没的,相信我,嗯?” 他的目光深邃,抓住她的手,放在了他心脏上: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他的语气郑重,在黑暗里,陈卿觉得他的声音格外有磁性: “你和我在一起,本身对我就是一种成全。” 126h 她的眼神直勾勾、湿漉漉的,蒙上了一层雾气,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她很少会露出这种呆头呆脑的表情,像小鹿一样。 她的这种“我见犹怜”的眼神,倒是激起了他身上的施虐欲。 “小卿,”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说道: “你真可爱。” 陈诠等了十七年,倒也并不执着于这一时。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怕她着凉,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毯子,兀自披在她身上。 哪知毯子刚落在她的肩头,面前的女人忽然捧住了他的脸,嘴唇印上了他的。 陈诠一瞬间呆若木鸡,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大概两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回抱住她,然而这一次,陈诠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仿佛那个等待受刑之人,成了自己。 她从来没这么主动过。 她的舌头和他交缠,闻到了他用的同款牙膏清新的味道。 他在她的家里,用着她的洗漱用品,身上带着她最喜欢茉莉香气。 他,陈诠,就在这里,兜兜转转。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但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清醒。 ……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意乱情迷间,陈诠把她抵在床上。他同她呼吸交缠,而她眼神妩媚,笑容明亮: “知道。” 她根本没给他思考时间,嘴唇又重新贴上了他的。 他压在她的身上,感受着身下柔软馥郁的女体。他下面有个器官随着这个吻而迅速挺立。她抱着他的脖子,和他在床上滚了一圈。 现在,是她在上面了。 “你在勾我。”陈诠委屈地说: “小卿,你明知道以目前情况来看,我们……” 陈卿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孩,不,男人。他穿着一套质感熨帖的秋衣,因为她们家没有给男士准备的衣服,所以这一晚上他只能穿着自己的内衣。 她的手先抚上了她的胸膛,所到之处,给他的身子带来了一阵酥麻。 然后她隔着裤子握住了他的性器。 陈诠的手也伸到了她的睡衣里,他再也忍不住,把她的领口扯开,含住了她的乳尖。 他一手握着她的乳球,一手探到她的下面。她从前和他在一起进入状态都比较慢,可是这一次,他没用多长时间就摸到了滑腻腻的水液。 “……啊!”陈卿原本想用手帮他解决,却忘记了自己还挂在他的身上。他的牙齿撕扯着她的乳尖: “怎么了?我的小卿怎么湿了?嗯?” 陈卿想把他的嘴堵上,然而男人重新把她的乳尖含在嘴里,另一个乳尖被他夹在二指之间亵弄。 她能感觉到鼻息之间除了有一种茉莉花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女性动情的味道。 陈诠吸吮着两个小乳尖,直到把它们吮的都充血红肿,然后他的舌头开始围着她的乳晕打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卿又被他压在身下。她夹着他的腿,想要哭出来。她想要某个器官狠狠进入她的身体,缓解下面的难耐。 她双腿并拢摩擦,声音像猫一样: “陈诠……”